天醒来后还都记得。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我昨晚说的话一定让您担心了。” 孙教授知道他说的是他和父母的关系,顿了顿道: “锦深,老师只是希望你能和身边人多建立良好的情感关系。不然,老师怕你太孤单了。” 听到这句话,何锦深的眸子沉了沉。 是啊,他太孤单了。 从小到大,他都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去陌生的城市,一个人上学,一个人练琴。虽然有像孙教授这样的好老师关心他,但对方毕竟不是他的亲人,除了在孙教授家里之外,其他的时候他仍然是一个人。 即使他得过再多的奖,去过再多的地方,也都是一个人。 直到上大学之后,他才遇到了时芊。 她和别的女生都不一样。从他们刚见面时,她就识破了他表面的谦虚温和。他还记得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着对他说,其实你是一个很凉薄的人吧? 他当时怔住,然后他皱起眉头,感到有些生气。但时芊却微笑着对他说,或者你也不是凉薄,只是太孤单,就像我一样。不知为什么,他本来不喜欢和女生走得近,在学校也没有什么朋友,可他却让时芊那么轻易地就走进了他的生活。 学校里有很多女生追求他暗恋他,但都被他表面温和内里冷漠的性子逼走了,只有时芊一直跟在他身边。她不向他索取任何东西,只是默默地陪伴他。 他在大学旁租了个房子,每天除了上课之外就是窝在那里练琴。而她也拿着小提琴陪他一起练。他在楼上,她在楼下。小提琴和钢琴互不干扰,又互相陪伴。 很多次,他们像是站在真正的演奏厅里合奏。只有那时候,他才在她眼里看到那么灿烂的笑意。她说能登上音乐厅的舞台,成为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和将来成为钢琴家的他合奏,这就是她此生唯一的梦想。 为了这个梦想,她明明是看似温吞的性子,却好像在音乐上永远充满干劲。她说她知道自己拉得不够好,远远不够好。她说她是不甘于平庸的普通人,想要逆天改命,只有一遍遍地练,永不休止地练,比别人更勤奋百倍地练。 当然,她也有失意落寞的时候。 比如说当她那么努力地准备,却看到比她更有天赋的同学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去比赛的机会时。但即使她哭得那么伤心,她也不会怨天尤人抱怨老师和学校不公。 她总是很清醒地说,是她拉得确实不够好,她还有很多要努力的地方。她不是那种生下来就在终点线的人,所以她才要拼了命地去追赶他们。 她不知道她的热情和干劲给了他多大的慰藉。有她在身边,他真的感觉自己不一样了。 他的琴声有了最好的听众,他找到了同伴。 而且,她让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喜欢。 他想守护她眼里的光亮,他想和她一起去美国。他甚至想过,如果她最终去不了美国,如果美国没有一个院校愿意收下她,那他就也不去了。他留在国内一样能拼出一条路,只要她在他身边。 但她终究证明了她的能力。 得知她被伯克利录取的那一刻,他和她一样高兴。可是,就在他已经准备好和她一起出国的前夕,她忽然就告诉他,她去不了了,原因竟然是她要结婚。 那个雨夜,他疯了一样地大声质问她,“梦想和我,你都不要了吗?” 她只是回过头,低声说,“是的,我都不要了。” “锦深,你在听吗?” 孙教授说完之后,见何锦深许久没有说话,试探着道。 “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何锦深猛地回神,抱歉地笑着道,“我没听清您刚才说了什么,您再说一遍好吗?” 孙教授也是习惯了他这个得意门生时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好脾气地说,“我刚才是说,你要不要在沪城多待一段时间。钢琴系的王老找我谈过,想让你在沪音办几场讲座什么的,还有意想聘你当客座教授。这件事如果真能成,那你就是沪音最年轻的客座教授了。” 何锦深原本想要直接婉拒,因为无论是当客座教授还是办讲座,这都不是他现在想要做的事。他只想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继续职业钢琴家之路上。 但留在沪城——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时芊的面容,怎么也赶不走她的笑容。他沉默了许久道,“好,我会多留一段时间。”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