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一行人便只在扬州草草过了年,大年初二便继续赶路了。 灞陵新柳迎归客,亦送离人。 于此长安冲要,除了东宫仪仗令路人震慑,更见诸多书生身负囊箧,次第赶赴长安。 左融与楚崧陪坐在刘呈车中,见此情景不由心中感触良多,左融叹道:“又是一年太学招考,今年兼有南方学子,盛况果不寻常啊!” 楚崧亦叹然,如今入仕方式除荐举、征召等,更有于诸多寒门学子而言更为稳妥的太学,若得入太学读书,再经太学考试,若试经及格,便可拜郎中。 而今太学共有太学生一千余人,每年一次大考选拔,每三年便向天下招考,学子多是自各州郡官学中而来,也有小部分来自各地私学。 刘呈掀帘看了一眼,亦笑道:“三年前南地学子少有往者,而今果真盛况。” 左融不免赞了他几句,“皆是殿下在江南之功。” 他倒是谦虚,向两位老师拱拱手,“皆赖两位老师尽心,子衎惭愧。” 三人间又是一番来往不提。 待至灞桥,便见有宫廷仪仗相侯,为首的是一紫袍青年,得见东宫仪仗,他便骑着马热情过来,到了太子驾前并不下马,只是在马上招呼道:“三弟,父皇母后已在宫中久侯多时了。” 楚崧与左融忙下了马车,向他见礼,“臣拜见魏王殿下。” 刘岷爽朗一笑,这才下了马,虚扶着二人起身,又才见太子下车来。 刘呈面上尚且苍白,勉强对他一笑,“有劳大哥相迎。” 他见了便担忧道:“听闻三弟遇刺,为兄心中大恸,却也知你安好,如今为何……莫不是你为了安我们的心,才假传了消息?” 楚崧忙上前扶住刘呈,“回魏王殿下,并非刺客所伤,只是殿下心病难消……” 刘呈按下他的手,摇头道:“我只是担心二哥罢了,并非大碍,大哥不必担忧。” 话虽如此,说话间却又痛咳了几声,十分骇人。 听他提到刘峤,刘岷眼神微暗,安抚了他一声,便见到了神采奕奕的刘峤走来。 他心中不由暗惊他伤好得如此之快,看向他时便微不可察地望了一眼后方的囚车,见囚车被黑布罩住,并不见详细,便按下了不安,与刘峤客套了几句,再才迎着东宫仪驾回了宫。 诸官家眷皆在灞桥之外停了停,见到东宫一行尽去了才入长安。 楚姜担心顾媗娥初来心中紧张,便带着妹妹与她共乘一架马车。 顾媗娥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因着赶路,神色有些疲惫,又兼新入长安,亦有些不安宁。 楚姜自能瞧出她的担心,轻声安慰道:“母亲不必担心,我们一府并不与族人们住在一处,还与在金陵时一般便是。” 她笑了笑,“我明白,总是挪了地,心头不安宁罢了。” 楚衿不知如何安慰她,抱着她的胳膊道:“母亲别怕,有我跟姐姐呢,没有谁敢欺负您。” 她心中感动不已,虽是小孩子戏言,却叫她安心了些。 等到马车进入城中,楚衿便挑起帘子向她介绍起来,“母亲,长安可比金陵热闹多了,常有人在街上打架呢!” 她掩唇,好奇望了望,楚姜便笑着解释道:“争闹常有,却不至于打架,今朝廷有令,若遇京城街市逞凶者,尽可府衙查办,便往往是世家子弟们斗富,若有不服时,便要从城东斗到城西,母亲瞧,街上那些金银玉器行、坊毡铺子、乐器行、酒楼,只要能花钱摆阔的地方,都能叫老板们大赚一笔。” 顾媗娥讶然,“如此岂不是奢靡荒唐?哪家儿郎如此不逊?” 她眨眨眼,“哪家都有,哪家都得有,此事虽伤了家族体面,却无伤大体。 顾媗娥这才明白了些,心中想着这些北方世家,倒是会在这上头下心思。 马车正路过一处乐器行,楚衿忽惊讶道:“九姐姐,那是七表兄。” 马车中人忙看出去,便见乐器行中有四五位郎君,分呈两派之态,一郎君身着鸦青锦袍,手中正调着一把胡琴,另一位身着缃色布衣,飘逸洒脱,正拿着一把琴与伙伴们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