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虞詹事怎会放过我呢?我本就是他从宫中掳来的,因着有几分颜色才有得几分人样,可是……可是我从前哪里又是靠卖弄颜色过日子呢?”茵娘哭泣声渐大,几个歌妓都来搀扶着她,小声劝解着。 围观者议论声渐大,不多时又从楼里出来几人,正是几个魁梧的伙计,还共同架着一个儒生模样的中年人,便正是那虞三郎。 虞三郎浑身带着酒气,脸上带着明显的恐惧,双目呆愣,浑身也颤抖着,那几个伙计不敢伤到他,只是擒住了他的手,他的衣袖上,满是鲜红。 他一被架出歌楼,第一时间竟不是出口解释些什么,而是破口骂道:“全是这贱妇的错,是她挑拨我兄弟二人,我……” 他话未完,人群外冲进来一个郎君将他的嘴一把掩住,又对着人群道:“三叔酒醉了,险些受这妇人陷害,幸好诸位路过,也好做个见证,方才我远见着,分明是这贱妇刺了我九叔,却趁着我三叔酒醉,借机诬陷。” 茵娘不敢置信地啼哭道:“七郎这样颠倒黑白,就是仗着你虞氏势大,我风尘里沦落无依无靠吗?诸位,诸位请信妾。” 她泪目四望,却只是看到围观者各自后退了一步。 他们中男女老少皆有,有几个小孩好奇想往里看,被身后大人一把搂住走了。 之后,便无人为茵娘面露一点恻隐。 虞七郎姿态十分谦和,还在对人群道:“诸位,我虞氏多年来行善积德,族中或有子弟不肖,然族规森严,若有不逊子弟,自有佛陀教训。诸位若是能为我虞氏作证,我虞氏感激不尽。” 虞三郎也恍然清醒了几分,推开侄儿的手,挣扎道:“本就是这贱人害我,是她杀了你九叔,七郎,你速去衙门里请人,为三叔求个公正啊!” 驾着他的几个伙计也面面相觑,被虞七郎目光威压着,犹疑着放开了手,却走到了茵娘身边扶着她。 看客已经渐少,怕事的早已离开,但还是围了不少人。 歌妓们簇拥在茵娘身边,都为她伸张着。 “妾当时看得清,茵姐姐一直在门外候着,是屋里闹了动静才进去的。” “虞三郎君手上还有血,茵姐姐手上却干干净净,怎会是茵姐姐杀人。” “妾听到了虞三郎君的斥骂声,屋里……” 茵娘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们,又转向看客们,直直跪在了地上,“诸位,妾绝不会杀人,若妾说一句假话,就叫菩萨不顾,死后下十八重地狱。” “我远远便将楼上看得分明,我言若有假,便叫我下十八层地狱。”虞七郎也起誓道,“幸好今日我去太子府中赴宴,此时回府恰好路过,正将那楼上的情形瞧得分明,诸位,此妇恶毒,因与我九叔有私怨,便下此毒手……” 围观者听他话里提到了太子府,不免有几人露出歆羡的目光,又想他口口声声提到他目睹了,他们若是作证,也不用费什么事。 茵娘见他此话过后,不少人隐隐对自己露了指责,愤恨道:“我一介风尘人,与虞九郎有什么恩怨?今日单但凡你七郎说出一句来,我罗茵便自戕在这街上。” “无礼妇人!” 这一句却不是虞七郎骂的,而是先前扶起她的那位郎君。 只见他挪动几步,站在了虞七郎身侧,一副大义凛然之态,“方才某看得清清楚楚,那窗口分明有你一片衣袖!” 众歌妓哗然,纷纷出言反驳。 然而围观者中却有人对她们指摘道:“娼妓嘴里出来的话怎么能作为证词呢?” 护着茵娘的一个伙计转头看了,见到出声之人正是才从他们歌楼中跑出来的一个客人,脱口骂道:“你这狗娘养的,上过娼妓的床,怎么还配活着呢?” 那人恼羞成怒,当即便扯谎道:“你这小子,我看就是你与这妓子合谋害人。” 茵娘身边的歌妓们顿时便急了,个个都出声反驳,然而看客们似乎仗着自己是最清白的人,只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着她们,甚至不用什么语言,仿佛只用眼神就能将她们活活杀死一般。 “原来,南阳王当年就是这样蒙冤的。”楚姜坐在马车中,听着沈当的汇报轻叹了一声。 车夫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以为她是抱怨路堵了,回道:“女郎,这路是城中主道,今日又是节庆,人本就多些,前头还出了这样的事,一时怕是过不去了。” “不过去,看看。”她挑开帘子,远远望着那歌楼,看了看那悬着人的窗户,“虞七郎唬人,从这里,看不见那窗中的情形。” 沈当闻言便看向了不远处停着的马车,正是虞七郎的。 他们从太子府中离开时,虞七郎的马车便遥遥在前,方才却见路被堵了,虞七郎的车也停在这里,只留了车夫守车。 沈当将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