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身看了眼阿聂手上的架子,当即便上前接过,“我来放置便好。” 阿聂看他手脚这样利落,等他走了才笑道:“这郎君做什么活计倒是轻快,先前那捆柴瞧着也有百八十斤,他单手就拎起,要是他不行医,凭这把力气进军中也能博个镇将了。” 采采铺着床帐,转身笑道:“这可由不得我们说,等神医治好了女郎,他的弟子不论在金陵还是长安可都有得显了,想进皇宫里做太医也不是不能。” 楚姜进来帮她理着帐子,嗔笑她:“先生淡泊,可不许再提这个,像阿聂这样夸才对。” “正是。”阿聂收拾着箱笼,一面道:“这屋里角角落落都干净,木墙上不涂油也没有腐木之气,可见打扫得用心。” 采采欢欣起来,踩上床去穿帐子,楚姜在床沿站着,葵黄做底的绡纱帐子披挂在她身上,外层冰绡帐纱上挂了四只银绣球,被她手捏住晃了晃。 窗透斜阳,辉色澄澈洒在帐子上,洒在她身上,日阳温柔,她微翘着嘴角仰头举起铃铛,让它们在日光中晃悠起来。 铃铛声脆,传到了屋外。 方壸盯着灶火,听到铃铛清脆,嘴角牵动,“不过是个孩子,倒是装得老成。” 说着他踱步去灶炉前,探身看了把火,笑骂一声,“臭小子,光一锅清水也烧这么旺的火,看你是要杀羊还是宰牛。” 且说方晏背着药篓来到一处深林,此下日头西去,林中四下无人,便见他脚下飞快穿过林子,到了山腰一座断崖,崖石耸立,偶有飞石入水,溅起碧波。 崖下是一条渔船,甲板上空无一人。 他扔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到船上,片刻便从舱中出来两个中年渔夫,睡眼惺忪,见到他就扬起笑脸来,一个渔夫抱住桨撸了把脸颊,呼道:“小晏,你廉大叔夜里才给你们送鱼去。” “不要送了,长安楚太傅的女儿来药庐了,外人去怕吓着她,往后我自己来取。”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船上那两人面面相觑。 “这是不许去了?是方先生的意思?” “方先生向来不喜欢廉先生,若是他不愿见到他也算常事。” “哈哈哈如何廉先生可要急了……” 方晏穿过林中时还听到崖下的笑,却不动声色,脚下踏过也非来时路,只往丛深草厚处去,步子轻盈,并未留下几分痕迹,这林子里也没有什么显见的路径。 这是南阳王率部奇袭的习惯。 他只是静默着穿过林子,到了一处山沟,升起笑脸来从猎户家中接走了师弟。 方祜挂在他腿上,腕上吊着一只钱袋,他举起来给师兄看,“这是三郎给我的,叫我下回去城中找他玩。” “嗯。” “师兄。”他收回钱袋,“我给了玢娘一半。” “败家。”他笑骂。 方祜顿时就不服起来,“才不是败家,我叫玢娘收起来,下回我们去城里做衣裳,做九娘那样的衣裳,今日九娘那身衣裳真好看,衫子像早上新打的霜,裙子像淮河的水,啊,九娘也好看,师兄,你看了吗,她比玢娘还好看,头发那样黑,比锅灰还要黑,脸又白,她还牵我,手也白,像刚切下的白茯苓。” “我没看。”方晏将他从腿上扯下来,“玢娘还小,长大也好看的。” 方祜嘴一翘,“我知道。” 两人又要踏过一处草丛,方晏手下一动,拎着他的衣襟走了过去,方祜也习以为常,在他手下蜷脚缩起脖子,“师兄,你真的没看吗?” 方晏当即停了下来,将他放在地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不识美丑,看了也没看出她哪里好看了,所以不挂在心上。” “那我好看吗?” “不好看。” “那师兄你不是不识美丑哦,你是错将美看成丑,下次你看到谁就是丑,看到丑的就是美的。” 他得意地仰起头,拉着师兄的衣带晃,“师兄你记住了,以后不要被骗了,你记住九娘的样子,以后要看到比她还丑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