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后方忽然起了一阵微不可闻的动静。霍相贞猛然回头,正和五米开外的顾承喜打了照面。顾承喜气喘吁吁的刚爬上了山顶,军帽都歪了,脑袋腾腾的往上冒热气,真是卖了绝大的力气。眼看霍相贞险伶伶的站在悬崖边上,他吓了一跳。睁圆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对着霍相贞伸出了一只手:“你——” 霍相贞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既来之,则安之。从顾承喜身上收回目光,他抬手扶正了军帽,随即转向前方,做了个深呼吸。 顾承喜感觉出了不妙,当即迈步飞奔向前:“你——” 一个“你”字没说完,霍相贞直挺挺的向前一栽,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只余黑色大氅的一角在风中最后一扬。而在那一刹那间,顾承喜什么都没想。追着那抹黑色纵身一跃,他紧紧抓住大氅一角,随着霍相贞一起摔下了悬崖。风声在他耳边呼呼的响,他盯着下方的霍相贞,心中只想:“我逮着你了!” 然后只听“喀嚓”一声巨响,霍相贞砸破冰面,带着他一起沉入了冰河之中。 刺骨的冷水瞬间灌入了顾承喜的领口袖口,水面漆黑,水下却是异常的清澈。顾承喜梦游一般的不惊不惧,静静看着霍相贞在水流的冲击下转向了自己。军帽漂上去了,霍相贞那短短的黑头发像是稚嫩的水草,口鼻之间逸出了一串透明的气泡,气泡闪亮亮的,顺着他的面颊向上升。睁开眼睛望着顾承喜,他的神情冷漠而又懵懂;而顾承喜死盯着他,看他这一刻是那么的像平安,简直像死了! 就在这时,霍相贞伸手抓住了他的大衣前襟。 冷水顺着口鼻灌入肺中,是生不如死的痛苦。在最后一刻的清醒中,他直视了顾承喜的眼睛——顾承喜,先是恩人,后是仇人。人之将死,恩怨情仇,不计较了。 他这一抓让顾承喜登时回了神。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顾承喜怀疑霍相贞是临死前要拉自己垫背。然而未等他开始挣扎,霍相贞蹬住石壁支出的一块石头,却是竭尽全力的将他向上一举。顾承喜顺势一扬脑袋,甩着水花又见了天日。紧接着低下头,他只见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无声无息的松开了。 顾承喜扒着冰面怔了一下,紧接着狠狠吸了一口气,一个猛子又扎了下去。 这回在幽暗的冰层下,他看到霍相贞随波逐流,已经被河水冲出了几米远。摸索着解了扣子脱了大衣,顾承喜游向前方,极力的想要抓住霍相贞的脚。可即便没了大衣的累赘,他穿得也还是多,施展不开他那身野小子的好本事。一口气快要耗尽了,他的胸中已经闷得将要爆炸,但手指距离霍相贞总是差着咫尺的距离。忍无可忍的凫向上方,他用脑袋去撞冰层。河水奔流不息,冰层并不结实。他舍了脑袋拼了命,硬是自下而上的撞出了个冰窟窿。露出头来喘了几大口气,他一缩脑袋,又沉下去了。这一段河床想必是地势相差很大,顾承喜现在不觉冷也不觉疼,只是觉得水急,急得他都害了怕。一条腿斜着伸出去,他蹬上了崖壁的石头。这一下子借力借得好,他猛的向前蹿出了一大截子,一把抓住了霍相贞的脚踝! 欣喜若狂的游到近前,他松手向上抓了霍相贞的衣领,同时施展他那套新练成的铁头功,哗啦一声又顶破了一层冰面。露出脑袋呼哧呼哧的喘了两口气,他开始往上拽霍相贞。一拽拽不动,二拽也拽不动。他急了,把脑袋扎回水里一瞧,吓得心一哆嗦——这王八蛋腿太长,一只脚卡进水下的石头缝里了! 顾承喜都要急疯了,慌忙一算时间,发现霍相贞很有可能已经淹死。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他沉入水中堵住了霍相贞的嘴,硬把这股子气吹入了对方口中。然后松手向上浮出水面,他又深吸了一口气。 连着往霍相贞嘴里吹了好几口气,顾承喜慌得六神无主,幸而人是靠着河边崖壁的,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