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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_150


看他这回倒是真热心。”

    霍相贞也觉得连毅这回挺热心,但是想想连毅其人的历史,他又感觉这份热心不是很有含金量。雪冰倒是点了头:“他这回自身难保,不敢不热心了。”

    霍相贞虽然想得清楚,但是并不轻举妄动。这回不比平常,要动就是孤注一掷,没有回头的余地;所以事先非得想了再想,哪怕是想清楚了,也不行。

    时光易逝,转眼间进了十二月,虽然还没冷到冰天雪地的程度,但是朔风呼号,也已经令人难熬。霍相贞使劲浑身解数,几乎像是无中生有一般,硬是筹来了几万套棉衣。约莫着小兵们不能活活冻死了,他启程出发,去了天津,不是应了马从戎的邀请前去消遣,而是另有目的。在天津的租界里,他和几位山穷水尽的大军头见了面。

    这一场秘密的会谈,进行得十分顺利,所以等军头们告辞离去之后,霍相贞的情绪也是十分之好。而马从戎仿佛长了一双千里眼,赶在他最轻松愉快的时候登了门,然后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一阵风似的把霍相贞卷回了家。霍相贞本是打定主意不去的,然而架不住他巧舌如簧,正说正有理、反说反有理,并且很会痛苦,伤心也是一把好手。霍相贞被他吵得眼睛都直了,脑子里嗡嗡的响;安德烈站在一旁,也很傻眼,没想到秘书长说话的速度比副官长还要快。后来他就专盯着马从戎那两片薄嘴唇看,感觉一个人能把话说成这样,也是一种艺术。

    当天晚上,霍相贞在马宅吃了一顿好饭,和他共进晚餐的人是安德烈。马从戎垂手站在一旁伺候着,笑眯眯的一边摩挲霍相贞,一边催促安德烈多吃。安德烈起初身心不安、如坐针毡,后来渐渐的开始狼吞虎咽,一边大嚼,一边偶尔回头看一眼马从戎,感觉很幸福。马从戎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他抿着满嘴的食物一缩脖子,心中快乐极了。

    到了天擦黑的时候,霍相贞进了带着暖气管子的浴室。脱光了衣服迈进一缸热水中,他半躺半坐的仰着头,一言不发、纹丝不动。马从戎拿着一条大浴巾走进来了,在昏黄的灯光下向他一笑:“大爷想什么呢?”

    霍相贞在热水中泡得太久,一身一身的出汗,此刻几乎有些虚弱。闭着眼睛仰靠着缸沿,他轻声说道:“我想咱家那个大池子呢。”

    马从戎搬了个小板凳,在浴缸旁坐下了:“等大爷这回一走,我就找工人开工,给大爷再修一个。现在有一种很好的瓷砖——”他沉吟着措辞,想要做一番形容:“像玉一样,颜色干净得很,砌成池子,特别漂亮。”

    霍相贞侧过了脸看他:“别费那事,我还能总来啊?”

    马从戎笑了:“您的意思在我这里,和圣旨是一样的。哪怕您一年至多来一趟呢,我这接驾的工夫也不能马虎了。”

    霍相贞沉默片刻,也微微的笑了一下:“有时候和你说说话,倒像回到过去了似的。我可能是前二十几年把福都享尽了,这几年的日子是越过越糟心。时也运也命也,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马从戎没想到他会对着自己发感慨,一时间无话可答。而霍相贞想了一想,随即又摇了摇头:“其实我前二十几年也没享多少福,反正一路走到今天,鸡飞狗跳,总不消停。”

    马从戎抬手一捋他湿漉漉的短头发,同时回忆起了他的小时候。霍老爷子实在太怕儿子没出息了,所以对霍相贞实行铁血政策,一言不对,立刻动手,不把儿子揍老实不罢休;谁劝也没有用,劝得狠了,老爷子驴意发作,会连和事老一起揍。

    后来霍老爷子身边的人都有了经验,一见老爷子瞪眼睛了,少年雪冰会立刻开工,把老爷子身边的手杖茶杯尽数收走,后来甚至连抡得动的硬木椅子也不能留。马从戎则是撒腿直奔账房,一边跑一边喊爸。马老管家毕竟是见多识广的,听儿子说老爷子又要对少爷上演全武行了,老管家镇定自若的抄起电话往白家打,请白老爷子过来调停调停——霍云朴脾气再爆,也不敢对着亲家动手。

    白老爷子是个好人,接到电话之后,就自以为非常快、其实十分慢的一边更衣,一边让家里人套马车。在家穿在家的衣裳,出门换出门的衣裳,白老爷子是个讲究人,哪怕火烧眉毛了,规矩也不能乱。及至他坐着大马车赶到霍府之时,霍老爷子时常是已经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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