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认定了山会永在,却没算到自己会先离开。 75、爱慕者 连阴天终于放晴了。白摩尼在厢房门口的石头台阶上铺了一张席子,然后自己踉跄着坐了下去,晒久违的太阳。左腿向下伸长了,右腿却是蜷在了胸前。双手环抱着右腿膝盖,他歪了身体,侧靠了门框。 他需要阳光的热度,然而承受不了阳光的刺目。这里是没有墨晶眼镜给他戴的,他只能往头上扣一顶斗笠充当遮阳帽子。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了嘴唇与下巴。久不见天日了,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丝绸小褂,皮肤和小褂互相辉映着雪白。丝绸是很好的料子,剪裁得也有式样,只是袖子微微的长了一点,遮了他的手背。白褂配了黑裤,裤子也是丝绸料子,油黑油黑的崭新。再往下,是赤脚穿了一双黑缎子鞋。鞋面与裤脚之间,露出了玉似的一截小腿,和瘦而不枯的纤细脚踝。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从院门口探了进来,先是放眼扫视了全院,见顾承喜不在家,两张面孔才一起转向了白摩尼。看画似的看着白摩尼,杜家双胞胎一起瞠了眼睛张了嘴。白摩尼的身量其实并不矮,可任谁见了,都觉得他是个小人儿,大概是因为他有着薄薄的肩膀和细细的腰,给人留了个玲珑的印象。白褂和黑裤并不能勾勒出他的身段,只在肩膀和膝盖显露出了一点点棱角与线条。这么着一来,反倒生出了一种欲盖弥彰的诱惑力,让人摸不清他裤褂之中的虚实。既然摸不清,而又摸不着,只好开动脑筋去想象了。 想象了片刻之后,双胞胎步调一致的猫腰伸腿,贼一样的溜进了大门。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们无须商议,直接心有灵犀的凑到了白摩尼面前。一左一右的蹲下了,双胞胎之一开了口:“哎,我俩是团座的副官,你见过我们?” 白摩尼从斗笠边缘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垂了眼皮,懒得言语。他们是两个人,然而和一个人也差不多,统一的非常的忠于顾承喜,对外又是统一的穷凶极恶。白摩尼看他们是一对不分彼此的野兽,兴高采烈的肮脏野蛮着。 双胞胎的二分之一又出了声:“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我俩听了好几次,全没听清楚。” 然后他们看到斗笠下面的嘴唇动了,嘴唇是薄薄的粉红花瓣,唇红齿白:“摩尼。” 二分之一嗤嗤的笑:“你真叫摩尼啊?我还以为我们听错了。你这名字真怪。” 另二分之一歪了脑袋,两道目光上下的走:“哎,摩尼,你可真白。” 一只粗糙的巴掌抚上了他的小腿,顺着宽松的裤管往里走。二分之一一边摸一边吸气,一边吸气一边笑,像小孩子遇到了大惊喜。另二分之一也试试探探的靠近了他:“摩尼,我看团座现在也不怎么搭理你了,要不然,你跟我俩好!我俩有钱,你要什么,我俩给你买什么!” 白摩尼在斗笠下半闭了眼睛:“滚你妈的蛋。” 他的声音很清朗,然而低沉,像搀了冰碴子的水似的,好听却又不好惹。跟着小林,他学会了不少的骂人话。小林不敢明目张胆的虐待他,但是练练嘴皮子总不算罪过,于是天天的骂,恨不能一口气把他活活骂死。 二分之一不生气,依旧是笑:“你不信哪?”随即他从衣兜里摸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大金戒指,攥了白摩尼的手往里塞:“看看,是不是十足真金?我俩可不是耍嘴的人!” 白摩尼知道这些人手中的金银首饰,绝大多数都是抢夺来的,上面全带着人血,涮一涮就算干净。把扳指大的金戒指往小褂口袋里一揣,他没觉着自己是受到了冒犯。不是什么人都能被冒犯的,他已经失去了被冒犯的身份。好比顾承喜时常无缘无故的把小林臭骂一顿,能说小林是受了冒犯吗?小林有资格生气吗? 而在这个空荡荡的大院子里,他的地位还不如小林。顾承喜对他的怜爱是抽风式的,在不抽风的时候,顾承喜比小林更冷酷。 收了双胞胎的金戒指,他依旧是沉默。他是没有归宿和依靠的人,又想活,所以得抢一点是一点,得赚一点是一点,不要脸了。 双胞胎见他收了自己的东西,心中登时跃跃欲试的做了痒。他们不懂得什么叫做情欲,直接就要左右夹攻的往白摩尼身边靠。然而未等他们开始动作,顾承喜忽然大步流星的走进了院内。一眼瞧见了双胞胎,顾承喜粗声吼道:“杜国胜!粮库的土让谁给动了?” 二分之一立刻起身转向了他:“报告团座,不是您昨天上午让我往外拿了一箱子吗?”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