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沉,华灯次第燃起。 春香楼中歌舞升平,琵琶小曲,软语小调,嘁嘁靡靡,一副穷奢极欲,湛湎荒淫,醉生梦死的骄奢之景。 宋依依打了个觳觫,一声轻呼,从床上坐起。 她脸色微苍,唇瓣颤动,纤细的玉指因受到惊吓被她捏得发白,冷汗涔涔自额际滴落,梦中血腥的画面仍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浑身不受控制的轻抖,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这一声没多大,但也惊动了门外之人,进来的是个穿着较好的婆子,脚步很快,急匆匆地绕过绘着花团锦簇的屏风,朝着床榻上红色纱幔下的美人望去,语声尽显不耐,“怎么了?” “没.......没什么.......” 小姑娘声若蚊吟,手指轻攥,怯生生的软语相答。 红纱微动,影影绰绰地映着她纤弱的身影。 美人皓腕凝霜,青丝如绸,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虽只是朦朦胧胧的一个侧颜,便已娇艳的惊为天人,瞧一眼就让人挪不开不视线,不论是这幅模样,还是那娇滴滴的嗓子,都挠的人心直痒痒。 她果然是个天生勾-引男人的下贱坯子。 婆子姓张,抽动了下唇角,不禁想起四个月前她刚被卖到春香楼时的情景。 那日下着春雨,一起来的有三个姑娘,都是用麻袋装的,被扛进来的时候袋子已经浸湿,里头的姑娘自然也都湿透了。 但旁人皆是一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的模样,唯独她,湿衣沾身,那个狐媚劲儿! 饶是见过的尤物不少,张婆子与大妈妈杜氏也是瞬时怔住,心中惊叹,便是这春香楼的头牌与她相比,也是皓月与萤烛之别。 这小姑娘望之如月中聚雪,不染尘埃,粉雕玉琢的脸蛋儿能掐出水来一般。 她的美自是不仅于此,要命的在那双不谙世事的眸子上,明明相貌偏媚,却偏生生着一双清纯的眼,瞧着无辜的不得了。 就是这种我见犹怜小白花儿才最是值钱! 大妈妈瞧见她便笑了,满意极了,当日就安排了人好生照顾,次日就开始了调-教。 换做是旁的新来的姑娘,哪个不哭几声,叫几声? 她倒是特别,虽可怜兮兮的,但不哭也不闹,一点也没反抗,人让她怎么,她便怎么。 张婆子原以为这是个聪明的,知道挣扎也无用,进了这风月之地就得人命,没想到却是个天生反骨,闷声干大事的,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胆大包天到敢谋划逃跑! 眼见着还有四日便是她的梳栊日,这小贱人昨天竟真的差点骗过了她与杜妈妈,差点就真让她给跑了! 杜妈妈能饶了她?现在回想还后怕的很,巴不得把她锁起来! 春香楼中的生意是有规矩的。 每一个新姑娘梳栊前,都会提前给贵客们看画像,每隔三五七日就会出现一个新鲜的,便是用这种刺-激吊着那些个爷日日夜夜地往过奔。 七日前,轮到她的时候,单凭那一张半遮半掩的画儿,楼中的场面便差点失了控! 她的初-夜竟是被平国公家的秦大公子抬到了一千两这等天价! 这在春香楼还是头回! 可见这小狐狸精能让男人昏头成什么样? 一千两银子打底,已经进口袋了,她竟然敢逃跑? 事情一发,她自是受到了“家法”处置! 虽只扎了六针,也够她受的,若不是再有四日便要接客,伤不得她的身子,杜妈妈非扒她一层皮下来不可! 思到此,张婆子又朝那红纱之内的小姑娘瞧了一眼,有这事在先,婆子是断不会再信她能是个安分的,旁的也没多说什么,阴阳怪气地警告道: “别想再耍花招,你还嫩了些!大妈妈待你不薄,这些时日,咱们的手段你也看见了!别跟自己过不去,还是乖些好,婆子奉劝你一句,进了春香楼,你就认了吧,和气生财!” 这话说完,人冷哼一声,不时就出了门去。 但接着没过多久,房门便再度被人打开,也再度传来脚步声。 进来的是个婢子,停在了屏风一旁。 婆子走后半晌,屋中还是鸦雀无声。 纱幔缓缓轻飘,榻上的美人一动未动,身子僵住了一般,最后,是那双雪白纤细的玉足最先动了一下。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