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要么是旁的人家闲来无事胡琢磨的,后来越传越真;要么便压根就是定国公府撒出去的,胡大娘子想以这样的说辞维护颜面,让府中两个嫡子落选、庶子却中选的事情看起来不那么难堪。 这些底细回头细想,突然变得很有意思。 楚沁心不在焉地吃了两筷子菜,暗自打消了在这个关头劝裴砚多休息的念头,因为她太清楚裴砚谋得了这个侍中的位子之后会带来什么——带来了许多麻烦与周折,但也确是为他今后的人生带来了转机。 他这样的身份,总不好在胡大娘子眼皮子底下过一辈子,能早一日出去自立门户都是好的。 楚沁在餐桌上便没再多说什么,等用完膳,她也继续做她的事情。等手头缝制的香囊收尾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她摸出裴砚给她的怀表看了眼,已经九点钟了。 “清秋。”楚沁唤了来清秋,交待她,“你拿钱去膳房,劳他们炖个汤,若三郎又读书到半夜还不睡,你就给他送过去,让他补补。” 她已经不太记得太子遴选近臣这事什么时候才能尘埃落定了,只觉得裴砚若一直这么熬着,对身体总归不好,得多吃点好东西补补。 于是在大约十一点半的时候,清秋见裴砚还没有歇息的意思,就依楚沁的吩咐去提了膳回来,用托盘端着呈进屋。 裴砚原正专心致志地读书,忽而嗅到一股浓郁的鲜香飘过来,下意识地抬眼,清秋驻足福身:“公子,娘子适才吩咐膳房备了汤,说您若睡得晚就让您吃些,补补身。” 语毕她继续上前,将托盘放在桌上。裴砚首先注意到的是一碗白净的素面与四周围的几碟子小菜,约莫一乍长的小砂锅盖着锅盖,倒瞧不出里面是什么汤。 但其实面与小菜都是膳房那边额外孝敬的,章师傅怕他只喝汤不顶饿,寻思着上一碗面,搭着汤吃正合适。 清秋用帕子隔着热,揭开砂锅的锅盖,锅中的鲜汤映入眼帘。 是鸡汤,用的是现杀的三黄鸡。调味只用了简单的葱、姜与细盐,配菜也只是山药与藕片,但因炖足了时辰,那股鲜香变得蓬勃张扬,鸡肉被炖得嫩滑酥软,鸡皮几乎入口即化,一层从鸡肉里熬出来的油脂漂在汤上,在烛火下泛出诱人的金光。 裴砚不由食指大动。他本没有这个时辰用宵夜的习惯,却被这鲜味勾得忍不住了,挥退清秋就自顾挽了挽衣袖,伸手盛汤。 他先盛了一碗没有菜也没有鸡肉的干净鸡汤,托盘中的白瓷碗小小的,一碗汤不过三五口就已饮尽。鸡汤的鲜美滑过唇齿、过喉而入,暖意倏尔蔓延全身,令他通体舒畅。 原来半夜喝鸡汤是这种感觉啊。 裴砚心生感叹。他曾听二哥提过,说晚上熬夜苦读时,母亲会命膳房烹汤给他。那时裴砚心里虽有一点酸酸涩涩的嫉妒,更多却是觉得这时辰吃东西太怪。如今自己试了,才知一点都不怪。 他于是又盛了第二碗,这回连肉带皮外加汤里的藕片、山药都盛了些。盛完刚要吃,他忽而注意到那碗面,想了想,便将这碗盛好的汤尽数倾尽了面碗里,浸着面吃。 这面是制得精细的龙须面,煮得火候刚刚好,既软又不失劲道。经鸡汤一浸,那股鲜美就将细细的面条泡透了,裴砚很快吃净,只觉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好舒服。 裴砚重重地舒了口气,也不想吃得太撑,怕一会儿睡时要不舒服,便忍着再来一碗的冲动唤清秋将碗碟撤了出去,自己重新拿起书,觉得读书都更有力气了。 翌日天明,裴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楚沁。她仍睡着,他素来不会在这个时候搅扰她,今日却越看越忍不住,终是伸出手去将她拥住。 楚沁吓了一跳,蓦然从梦中惊醒,眼睛一睁恰与他四目相对,她哑了哑,梗着脖子往后躲:“干什么……” 裴砚深呼吸,踌躇了一瞬,再度凑近,薄唇落在她眉心。 楚沁冷不防地打了个哆嗦,紧接着就是手脚并用地推他。他心下腹诽她又炸毛了,强搂着她不松手。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