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夫人面色冷淡,没有半点温和慈祥之色:“老身可不敢当宰相大人的大礼。” 淡淡一句话,却犹如惊雷,震得傅思滢心头乍惊,浑身紧绷! 这可是在望江楼!! 她紧紧咬牙。 月台轩榭,楼上楼下,全是世族官家。多少双眼睛盯着,老夫人不知道吗? 如此冷漠疏离之语,若是老夫人当场给父亲难堪,不需过了今晚等明日,瞬间就能传遍皇城! 傅宰相也心头发凉,叩首更深:“儿子惶恐,母亲这话是在打儿子的脸,儿子知错。” 二房三房站在傅老夫人身后,无一人再出声,全由傅老夫人表态。 傅老夫人说:“原来宰相大人还记得老身是你的母亲。中秋团聚之日,没有只言片语的问候,倒是让老身以为出现了幻觉,根本从来没有养过一个官至宰相的儿子。” 周围,死寂一片。和傅思滢一家比邻而坐的洛家,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口。 洛浅苏骇然盯着傅本家的老夫人,再看看静静跪地的傅思滢一家,不由得伸手抓住旁边自己祖母温暖的手掌,求个心安。 天呐,这哪里是一个家中本该慈祥的祖母,分明就是个大硬茬。 面对老夫人语气更重的指责,傅青连忙重磕三个响头:“是儿子不孝,疏忽了对母亲的问候,还望母亲原谅,千万不要气到身体。” 傅老夫人冷漠地收回目光,对二夫人说:“好了,拜会过宰相大人了,回咱们自己的地方坐着吧。” 傅二夫人噙笑点头:“自然,娘,当然还是咱们自家人坐在一起舒心。” 望江楼中,所有人都在观望两户傅家的交手。楼下看不到的,听到消息,还兴起地冲到楼梯口瞧。 一见本家要走,傅宰相急忙起身要跟随:“儿子自然也该和母亲同坐。” 李氏同样脸色难看地起身跟上,还不忘重重拉扯傅思滢和容辰。 要是让本家就这么离去,两户分坐,傅宰相不孝的罪名简直就是板上钉钉一样扎实。 在父亲母亲向傅老夫人讨饶赔罪之际,傅思滢急急转身,恳切至极地面对洛侍郎和洛夫人。 “求伯父伯母腾席解难!” 一听傅思滢是何意,洛侍郎一家未有犹豫,赶忙起身将自家所占据的席坐让出。 傅思滢眼中憋泪,愧疚至极地向洛老夫人道歉:“老夫人,劳您腿脚辛苦,晚辈改日必定登门,负荆请罪!” 洛老夫人连连摆手,很心疼地在她脸上摸摸:“好丫头,没事儿的,别哭。” 老人家这一抚摸,立刻激得傅思滢眼中的泪水落出。她的眼泪不是害怕和畏怯,而是气愤。 本家之前的几次为难,都是背地里的,不管如何都未曾有如此强硬落她父亲脸面的时候。好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晚在满皇城面前让她父亲难以下台、出丑难堪! 何来底气? 怎么,是觉得傅意礼秋闱要中,后继有人了不成,不用再寻她父亲帮衬了不成? 洛浅苏紧紧攥一下傅思滢的手,转身匆匆搀扶自家祖母和家人另寻席坐。 傅思滢愧疚难当。望江楼的席坐早就满客,根本不可能再寻到空位,洛家只能和相熟的府家挤一挤。 抬手重重将溢出的几滴泪水擦掉,旋身面对本家,朗声道:“祖母,您要到哪儿去?父亲母亲早已为祖母您留下位置,只是邀洛家相谈甚欢,一时遗忘罢了。” 她抬手一比:“您请?” 傅宰相回首,看到洛家人已经离开,真是万分感激。顺着傅思滢的话,忙说:“母亲,是儿子疏忽,忘记向您禀明于望江楼同席,只想着等您来了自然同坐。是儿子的过错,求您原谅。您请快快入席歇息,切莫再走动劳累。” 附近的围观之人一时间也辨别不清到底是洛家让席,还是如傅宰相所说。 傅老夫人回首,看向傅思滢:“果然是老身的长孙女,就是气势震人。” 傅思滢抿唇不语,佯装听不懂老夫人暗讽她驱赶洛家的意思。 在傅宰相与李氏的再三解释和挽留下,傅老夫人终于松口,挪步入席。 等到本家人与宰相一家相邻而坐后,这一出戏才算有个平息。尽管旁人的议论和猜测,是不可能阻止的了。 傅思滢平静地坐在席位上,掩藏在席桌下的双手则是握拳微微发抖。 她想不到如果自家今晚没有和洛家比邻而坐,而是换成随意哪一个与自家关系平平的府家,那今晚面对本家的刁难,自家又会如何应对? 只能生生忍下羞辱吗?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