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鹤唳没有接话,他知道自己是配不上这样的形容的,所谓的少年壮气其实只是意气之争罢了,他是和江梦枕赌气才去投军拼命的,他浴血拼杀时想的并不是国泰民安,而是如果他死在这儿,江梦枕会不会为他流泪、会不会为他诵经祈福,就像他过往的所有改变一样,齐鹤唳的人生轨迹与江梦枕息息相关他不是为国为民的英雄,只是一个小心眼儿的、和夫郎置气的小丈夫。 五千青州兵驻扎在京郊,成了京畿戍卫营、羽林禁军之外的第三支驻军。一支屯驻在京城周围的精兵意味着什么,没人会不明白,齐鹤唳虽然只是个五品校尉,但这五千人不一定认得皇帝新派下来的三品监军、四品副将,却都知道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齐鹤唳若由羽林卫出身,依他这样的性格,只怕很难与那些世家纨绔打成一片,说不定还要被嫉妒排挤,而他在青州军中从兵卒做起,军中大都是朴实的底层汉子,只要你有本事他们就会信任你、拥护你、跟随你。 江梦枕又在齐府门口等着齐鹤唳回来,今日青州兵在京郊大练兵马,圣上亲去观看,江梦枕心中忐忑担忧,不知齐鹤唳表现如何。他知道夫君如今对他心怀芥蒂,但江梦枕自觉有错在先,唯有将委屈憋在心里,他想齐鹤唳大约是故意的,故意也弄了个救命恩人回来、故意与肖华亲密,他要江梦枕尝尝他受过的罪,否则怎么也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即使猜到这是齐鹤唳的意气之争,江梦枕的感觉仍是难堪不已、堵心至极,他盼着丈夫早日消气,别再用这种伤人的方式和他闹别扭。 北风呼啸、日已西沉,几匹马踏着未化的雪终于出现在长街尽头,嚯,看你家门口的这两个石狮子,就知道是高门大户了!张哥是个直肠子大嗓门,要不是老子身上也有了官职,还真不敢上门嘞! 张哥、老李、瘦猴儿三人都封了七品副尉留在京中,他们是泥腿子出身,见了二品尚书的府邸心里已有些怯了,只觉得京城遍地是官儿,在家乡作威作福、鼻孔朝天的县太爷 ,给这些大人们提鞋都不配!几人缩手缩脚地下了马,瞧见朱漆大门旁边站着一个裹着白狐狸毛大氅的人,三人站成一排眼睛发直,瘦猴儿本觉得肖华已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小哥儿,但和这人一比,简直是野草和鲜花、流萤与日月,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亲娘嘞,他...他是谁啊? 张哥以为自己说的是一句悄悄话,其实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齐鹤唳板着脸平淡地说:他是江陵侯之子、晋王妃之弟...明显的抽气声传入耳中,他一字一字地接着说:也是... ...我的夫郎。 你成亲了?瘦猴儿脱口道:为什么从来没提过?那小肖大夫怎么办? 当着人家夫郎的面,你胡说什么!老李照着瘦猴儿的后脑勺拍了一下,他向江梦枕拱了拱手,垂下眼睛不敢看他,结结巴巴地说:实在是失...失礼了。 没事的,江梦枕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你们是二少爷的朋友 ,也就是我的朋友,千万不要见外了。 江梦枕的身份和容貌给了三人莫大的压力,他们谁也不觉得自己配与皇亲国戚做朋友,于是都低着头不敢接茬儿,江梦枕的话仿佛被北风卷到地上,显得好不尴尬。 老李、张哥、瘦猴儿 ,你们来啦!肖华突然从大门里跑出来,极熟稔地与众人打招呼,哼,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怎么上次见过后,全没了消息? 小肖大夫,我们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呀!三人见肖华撅嘴卖乖,全围着他嬉笑打趣,江梦枕是高高在上的、多看一眼都让人觉得紧张,而肖华却是与他们一样出身的人,说起话来自然放松许多。 江梦枕讪讪而立,他根本不认识齐鹤唳的朋友,肖华却是如鱼得水,与他们相处得分外融洽。他有些无措地看向齐鹤唳,他的夫君站在肖华身边,眼睛里只有所谓的救命恩人,仿佛根本没看见江梦枕的尴尬,他被刻意隔绝在外,所有人都围着惹人喜爱的肖华,包括他的丈夫。 在外面等了太久 ,寒风早把衣服吹了个透,江梦枕捂着嘴低咳了几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进去聊吧,齐鹤唳突然开口,引着三人往府中走,脚下不停地向江梦枕道:你自己回去吧,我们聚一聚。 ...好。江梦枕低低应了一声,众人与他擦肩而过,肖华被簇拥着像个得胜的将军,瘦猴儿紧跟着肖华,老李勉强挤出一句幸会,张哥回头看了他好几眼,江梦枕猜不透那个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是同情还是可怜?是在为肖华抱不平,还是在嘲笑他自取其辱? 这真是一次好没脸面的会面,分明他才该是站在齐鹤唳身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