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自然是心疼孙儿,二少爷受了伤那是急事从权。我们爷是官宦人家的少爷、侯府的贵婿,身份非比寻常,碧烟用手帕垫着,把肖华赤/裸的双脚挪回榻上,拉过被子严实掩住,这些事自有奴婢伺候着,这样既守了这里的规矩,更全了小公子的名节。 这话绵里藏针,暗说他没规矩又不尊重,肖华不傻自然听得懂,眼圈霎时红了,有些哽咽地说:我长在山野,你说的什么名节规矩的,我不懂,也不在乎... ...我只想有人对我好!在这世上,我、我只认得齐哥哥一个人了! 这话着实悲切,他亲人死尽、背井离乡确也可怜,只这可怜有时候也是种武器、挟制人于无形,怪不得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碧烟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周姨娘见状,阴阳怪气地说:姑娘又急个什么?想是侯府规矩大,我们都是不懂的。不过二少夫人是何等大度的人,必不至于二少爷对救命恩人略好些,也要拈酸吃醋。瞧瞧他、可怜见儿的,半大的孩子罢了,懂得什么?又或是姑娘人大心大,有点什么想头,怕有人阻了路? 要脸的人与不要脸的吵架,总是要输的,碧烟是个没婚配的姑娘,周姨娘讽刺她想爬少爷的床,她嘴再利也无从辩驳,直恼得胸脯起伏、俏脸通红,周姨娘本是单纯呈口舌之快,当下灵机一动,忙又道:不如趁现在回了太太,过了明路,姑娘也乐意,二少夫人也放心。 谁又乐意...碧烟话没说完,就被江梦枕拉到身后,只听他淡淡道:姨娘这是怨我了?只是我屋里的丫鬟们,以后都是要风光出嫁的,她们跟着我总有一份体面,还不至于给人做妾。 碧烟闻言由怒转喜,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屋里的人各有心思,江梦枕这话说得巧妙,偏偏能打到每个人心坎上,既让周姨娘和想做妾的没脸,又暗暗抬了抬太太,给了本就不想让齐鹤唳纳妾生子的她一个发作的由头。 齐夫人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冷笑着对周姨娘道:我看你不是怨他,是在怨我了?你昏了头!什么香的臭的都想往二少爷屋里塞,我和老爷还没死呢! 不敢!周姨娘吓得一激灵,正好这时绛香带了大夫来,众人趁机都退开了。齐夫人趾高气昂地丢下几句好好修养之类的话便甩手而去,周姨娘见齐鹤唳面色不善地瞪着她,也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外间一时只剩下齐鹤唳与江梦枕,江梦枕望着他道:用过饭了吗?见齐鹤唳摇头,又说:一起回挽云轩去用? 好,我去里面知会一声。 那你就走不了了。话音未落,尚不用齐鹤唳去说,红果已跑着来寻他,说是大夫要给关节正位,小公子怕疼,闹着找人。 罢了,我差人把饭送来,你在这儿用吧。 江梦枕当先离去,绛香給齐鹤唳行了个礼,碧烟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她本就对齐鹤唳心怀不满,周姨娘一通乱讲后,自此更是分外疏远了他。 晚饭后江梦枕又开始咳嗽,午睡后本有些见好,可惜又吹了冷风,风寒终是重了起来。碧烟见他两颊嫣红,一摸额头果然发了烧,忙遣人去煎药。 江梦枕恹恹卧在榻上,强打着精神等夫君回来。不知过了多久,齐鹤唳才回到挽云轩,江梦枕撑开眼皮,柔声道:我让人烧了水,一路风尘,先去沐浴吧。 他听见齐鹤唳答应了一声,又不知过了多久,一具暖炉似的躯体躺在身畔,江梦枕浑身发冷,半梦半醒地往人怀里靠。身上还沾着水汽的齐鹤唳浑身一僵,半晌后才用手指轻轻抚摸怀中人蜿蜒于枕上的沁凉长发。 屋外风雪漫天,帐中香气清甜,此刻难得的温暖静好,江梦枕养了会儿精神,哑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齐鹤唳把他又往怀里搂了搂,睡吧,别看。 要看,江梦枕半撑起身子,伤在哪儿?背上么? 逃兵的伤才在背上。 那伤在哪儿?江梦枕的手在他身上试探着摸索,齐鹤唳捉住那只修长柔软的手,带着它按到胸口。江梦枕拉开齐鹤唳的衣襟,被那条狰狞的深褐色疤痕惊得脸色大变从左侧胸膛延伸到右肋下,可想而知伤势是何等凶险。 冰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摸着胸口伤痕,宛如搔着心尖的痒,齐鹤唳呼吸渐急,再次抓住他的手,沉声道:别碰了。 江梦枕呼出一口气,闭着眼睛倚在他胸前,久久后叹息似的说:鸣哥儿,别再和我闹别扭了... 齐鹤唳眼望帐顶、紧抿薄唇,虽然没有出声,心却已化成了春波碧水。半年前负气出走,他心怀满腔怨愤,真恨不能死在外头,再也不见江梦枕,待到跌落悬崖,被人从鬼门关前救回来,他更生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