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 她俯身隔着单薄的被子触摸他的身躯,还好还好,手脚健全,倒也没什么要紧,不过就是少了一只眼睛罢了,相对于脑袋搬家来说还算可喜可贺。 “殿下?”吕朝隐见她低头摸索着,一言不发,便好奇地追问道:“您怎么看,这样子还能要吗?” “还算凑合,又不缺胳膊少腿。”怀真调侃道,她以为可以轻松敷衍过去,但是甫一开口,苦苦压抑的情绪突然就崩溃了,泪水决堤似的往外奔涌。 吕朝隐听出她声音不对劲,竟毫无眼色地低下身去查看,见她泪流满面,不由咂舌道:“天下男人多得是,您何必为了这种事伤心?哭坏了身子多不值当。” 怀真再也忍不住,伏在榻上失声恸哭。 她通身的白羽,跪倒在昏暗的囚室中时,便如同一只折翼的鹤,令人心头涌起莫名的悲怆和哀怜。 可吕朝隐并无半分恻隐之心,反倒饶有兴趣地瞧着,只觉得失态的美人也分外动人,心中对谢珺的嫉恨又多了几分。 “殿下为何打扮成这样?”他突然开口问道:“莫非谢三若死了,您还要给他披麻戴孝?你们如今并未成婚呀!” 这是程循的主意,说是穿缟素可以激起百姓的同情,因她如今也算是个孤女,未婚夫又身陷囹圄,在民众面前要显露柔弱无依的一面。 这一招对普通人挺凑效的,奈何旁边之人是异类。 怀真听出了他话里的恶意,忙止住抽泣,胡乱抹了把泪,本来想要起身,但跪地久了,石板地上的寒意直透骨髓,膝盖已经变得冷硬僵麻。 她低头搓了搓膝盖,缓缓站起身望着他。 那张欺霜赛雪的脸容在灯下显得尤为动人,含泪的眼眸更是柔波潋滟撩人心弦。 “吕校尉,你究竟想要什么?”她微微眯了眯眼,声音冷的像冬日河面的浮冰。 吕朝隐定了定神,望了眼榻上依旧昏迷着的谢珺,眼中闪过阴狠和贪婪,“末将想取代谢三,成为殿下的新驸马。” 他望向怀真,大言不惭道:“无论家世地位还是军阶,我们都不相上下。如今他沦为阶下囚,又身受重伤,面门上中的那一箭扎地太深,恐怕不止眼睛没了,连颅脑都受损了,日后就算能脱罪,八成也是个废人,不痴呆就不错了。” 他说着要去扯开谢珺左眼上敷的棉纱给她看,怀真痛心疾首,狠狠拍开了他的手腕,厉声道:“吕朝隐,你敢碰他一下,我定叫你悔恨终生。” 突如其来的气势倒是让吕朝隐怵了怵,但也只是瞬间罢了,他另一只端着烛火的手甚至晃都没晃一下,“殿下竟如此生猛,末将真是小瞧了。” 他抬起发麻的手腕,凑到唇边吹了吹,语气轻佻道:“咱们当着三郎的面,这般打情骂俏不太好吧?万一给他气出个好歹,那可就造孽了。” 怀真感到两臂上汗毛林立,既恐惧又无助,想要拂袖而去,却又舍不得刚见面便分开,顿时左右为难。 她想开口让他回避,但理智告诉她这是徒劳。 最终她只得狠了狠心,吐出一口浊气道:“告辞!” 吕朝隐见她转身就走,竟有些意外,忙追了上去。 夜幕降临后,医官如期而至。 一番换药施针后,谢珺总算自幽沉的梦乡中挣脱出来。 和以往每次一样,伴随着意识清醒,全身的伤痛便也被唤醒。 短短数月,却仿佛已经历经沧海桑田。 怀真说的没错,此番去江南,的确艰险重重,是他半生以来最大的劫难和梦魇。 他昏迷时,曾无数次想起当日她得知他要奔赴江南时的反应,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何她会那样激烈的反对,更不明白她那些莫名其妙的叮嘱, 直到后来面临九死一生的境地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从未说过一句废话。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