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桌上那支新制的银月流苏簪,打量了会儿,忽然吩咐道:“素心,你取一方素帕,浸些蒜汁。” “是。” “还有件事,你过来。” 她示意素心走近些,将那封白府婢女送来的信装回信封,交给了她,还附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素心向来是主子不说,便不多问,应下差事后,她垂手退下。 明檀舒了口气,又吩咐绿萼:“替我重新梳妆,不必太过隆重,衣裳也换件别的。” 先前她只想着怎么压过明楚,倒忘了见她爹才是更为要紧的事情。 于是在她的反复挑剔百般指导之下,绿萼终于将她拾掇成了一副清丽秀致又略带几分柔弱楚楚的模样。 她在与人等身的铜镜前照了会儿,满意地弯了弯唇角:“走,去兰馨院。” - 兰馨院是裴氏的院子,从照水院过去,要穿廊绕壁,还需经过东跨院花园。 一行人沿着抄手游廊往前,刚至东跨院花园,就听见前头一阵吵闹。 “噢……是老夫人娘家庶弟的孙女,老夫人这都去了多久了,这关系也真够远的。而且我没记错的话,老夫人娘家原先是个伯府,降等袭爵早已降无可降,好些年都和咱们府里没联系了,我当是什么正经亲戚。”明楚嘲弄了句。 沈画:“三妹妹你!” “你什么你,表姐,我给去了的老夫人面子才叫你一声表姐,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我与母亲这才刚刚回府,就遇上你在这园子里念什么酸诗,你这不是存了心给我和母亲添堵么?要我说,寄人篱下也该本分一些!” 明楚本就因为从角门入府心中不快,一路遇上的府中下人又远不如阳西路那边小意殷勤,再撞上沈画在园子里头念什么伤春之诗,她那股子邪火憋都憋不住了,说出来的话讽意十足,语气中也满是没理还不饶人的嚣张。 沈画气极。 从前她与明檀暗别苗头也常被气得不行,但明檀好歹是个名门贵女,绵里藏针便罢,哪会这般粗鄙无礼毫无闺秀风仪! 她正要开口堵回去,身后忽然传来另一道云淡风轻的讥弄:“三姐姐慎言,母亲在兰馨院呢,可不在这。” 峙立两方都下意识回头。 只见游廊转角处行来一群绿衣婢女,走了一段,这群婢女停步,自发列成两排,规矩垂首—— 一位着玉白金丝勾绣锦裙的少女自其间款步而来,她雪肤乌发,双瞳剪水,纤纤素手轻摇罗扇,每往前一步,发间的银月流苏簪便轻晃出细碎光泽。 明明也不是十分华丽的打扮,可远远瞧着,却有种如名贵瓷瓶般,放在地上怕倒、捧在手心怕碎的脆弱精致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饶是沈画见多了这排场,也怔了一瞬才回过神来。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如往常在心底暗嘲明檀矫揉造作,还是该感谢她这番造作震慑住了某位不知闺仪体统为何物的泼妇。 “这是四小姐吧。”柳姨娘很快认出明檀,温婉笑着,柔声道,“几年不见,四小姐如今出落得真是标致。” 她先前没能拦住明楚,主要也是因着她没把沈画太当回事儿。可明檀不一样,明檀若要揪着这称呼说事,到裴氏面前十有八。九讨不着好。 “姨娘谬赞。我瞧着,三姐姐如今也出落得……与我们这些在京中久居的姑娘家不大一样。” 明檀应着柳姨娘的话,却未给柳姨娘半分眼神,只如刚刚明楚打量沈画般,从上至下轻慢地打量着明楚。 明楚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你!” “你什么你,三姐姐,这是上京,用手指着人说话,可是十分不雅。”明檀用扇子缓缓按下她的手指,“三姐姐久未归京,想是忘了不少规矩。像今儿这般不知母在何处,不敬远来表亲,不怜幼妹以指相对,在外头只闹上一出,都够人笑话半年了。该本分些的,是三姐姐才对。”??? 明楚被自个儿之前说的话一句句堵了回来,怒火中烧,盯着明檀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