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在这里安安稳稳地住了这么几天,让他一点一点放下心头的担忧和戒备,昨晚的那场酒局估计也是她的精心设计,只是为了让他睡到日上三竿,这样他们就不用面对面地直面别离,那样太过残忍和撕裂了,她把一切都想到了,她想要离开的体面一点,不要两人抱头痛哭、悲悲切切。 可就这样留下秦天一个人,无边的孤寂和虚无感瞬间吞没了他,他的眼睛和心脏不停地在扑腾,感觉下一秒就要溺死在自己汹涌的情绪里,原本一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像是突然被抽干了精气神,脊背垮塌、脑袋低垂,全无半点气势和往日的英姿。 没了江离,村里人毫不掩饰地展露出对他的嫌恶,一个个恶语相向地把他赶出了村子,他不想走,既然江离最后是在这里离开的,那么如果她回来,一定也会到这里来的,当时他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住在这里,去找!” 这里的山连绵起伏,少说也有千万座,他想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村民们肯定知道些什么,但绝不会向他透露丝毫,但他已然下定了决心,就绝不会回头。 隔天,他就在村外支起帐篷,每日只做两件事,那就是“找”和“等”。 从夏天到秋天,他爬遍了周围大大小小的山,每日天黑时才回到帐篷里,终日一个人,唯一陪伴他的是一条捡来的老狗。 村民来来往往从他帐篷前过,见到了他的执拗和执着,有些心硬的人一脸嫌弃,有些心软的人则止不住地摇头。 时间一点点过,眼见着就要进入冬天了,祁连山深处的冬天太冷了,他就一个破帐篷根本抵不住,会冻死在这里,有一对老夫妻实在看不下去,便偷偷把他领回家里,山里太冷,每年冬天这对老夫妻的儿女就会把他们接出去过冬,来年开春了再回来,跟他们一起出去的还有他们的小孙子——那个曾经扑倒在江离怀里的小孩。 小孩子长得虎头虎脑,一双小眼睛像是祁连山上的满月一般,亮汪汪的,小孩跟着爷爷奶奶走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秦天一眼,脸上有扬起了那种意味不明的笑容,末了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你再等等吧!” 是啊,再等等吧!除了再等一等他也别无他法了,车队的人已经三番五次催促他回去,觉得他现在这样是疯了,老蒋甚至都动了来抓他回去的心思。 “秦天,你快点回来,别玩了!你还没玩够吗?” 那些人都认为他是在玩儿、在闹,他不禁叹道:“这要真是在玩闹该有多好啊!” 老夫妻一家离开的第三天,这里就下了一场大雪,雪深齐腰,这下彻底封了山,他没办法外出,只能待在屋子里喝酒烤火,这一日正午,屋外犬声阵阵,听到了不少人说话的声音,他打开门往外望,见到不少村民围聚在一起,一个个神色凝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赶忙披了一件厚毯子就出了门。 走到近前时,他才知道是出了事,村子里的猎犬从山上拖回了两具不太完整的尸体,身上都是烧伤,看上去已经死亡了多时,应该是因为气温低的缘故,尸体才得以保存下来。 秦天绕到尸体的一侧,近距离盯着脑袋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一下子就认出这两个人来,是陈白露的父母! 他吃了一惊,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浑身一阵阵地发冷,他实在没想到这两人会跟到这里来,最后又不明不白地死在荒山野岭之中,这就是他们的报应吧! “村长,这怎么办?” “烧了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做尽了坏事!” 老头说完,还忍不住往两具尸体上狠狠地啐了一口,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秦天,他面色不改,冲着秦天皮笑肉不笑地说:“小伙子见多识广,这山里啊豺狼虎豹多,经常有个死人啥的也不稀奇,对吧?!” 秦天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老头这是在警告他,既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就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老头说完,大手一扬,村里的男人们便忙着架起火堆,之后又把两具尸体扔了进去,不一会儿黑烟滚滚,直冲天际,人间的罪恶在火焰中尽数消散,只留下一地的细碎青烟。 夜里风雪又起,屋外北风呼啸,跟鬼哭狼嚎似的,撼得木门都一阵哐哐作响,秦天窝在火塘边的椅子里,喝着老乡自酿的酒,手机里播放着袁阔成《封神演义》的评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离的影响,最近他总爱听听这种神鬼、仙怪的内容。 男人粗犷低沉地声音娓娓道来地讲着,刚讲到女娲降香开书,秦天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他以为自己是喝多了,出现了幻听,也没怎么在意,结果又过了一会儿,突然传来一声声哀婉的呜声,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 他浑身一个激灵,瞬间就醒了,手里紧握着烧火的铁钩子,问道:“是谁?” 紧接着是一阵欢快的笑声,女人一开口就分外熟悉。 “是我,江离!”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