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雨就停了,去风邪岭的路变得泥泞不堪,秦天鞋底子上裹了厚厚一层泥巴,走起路来十分费劲,他停下来,用手里捡拾的枯枝刮擦掉了鞋底的泥巴,这才又上路。 雨后的大地源源不断地吞吐着湿气,秦天走了一路,前额的发丝都被濡湿,随着走路的起伏耷拉到了眼角,他也不管不顾,浓眉微蹙,一双眸子黑沉着,整个人看上去消瘦了一些,五官线条更加硬朗鲜明。 眼见着离风邪岭越来越近,道路中央的车轮印却越来越多,秦天仔细看了看,从车轮的宽度来判断,应该是摩托、牛车之类的车,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车往来呢?这地方平日里根本就没什么人,秦天心里有些疑问。 脚下步伐不觉加快,又这么快走了一段,就进入了悬崖路段,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声响起,他下意识放轻脚步,绕过一个弯道之后,就看到风邪岭对面的崖边上有人正在施工,崖边的路口也拉着警戒线,外围扎着帐篷有人驻守。 在医院躺了好几日,对于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怎么从上母出来的,都是一概不知,但瞅着眼前的景象,应该是出了大事,他径直朝着帐篷走过去,有人听到声音从帐篷里探出头来,那人看起来五十来岁,是个黝黑干瘦的男人,嘴里还叼着一支烟,见秦天走了过来,用手夹住烟吐出一口烟气,然后冲着秦天摆摆手,喊道:“小伙子,这里出事了,不让走了!你别过来了,回去吧!” 秦天赶忙解释:“师傅,我要过去找人!” 那人有些不理解:“你来这里找什么人?这里危险得很,这附近寨子里的人都被转移到了镇上,你去镇上找人吧!” “这里出事儿了?” 那人用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秦天一番,见他不像当地人的样貌,便问:“小伙子,你不是本地人吧?前些日子这里出事了,伤了好些人,镇里派了一些专家过来,说是这一块地儿地质条件不稳定,担心又有人在这里出事,就把这段路都给封了,这里现在不让走了! ” 秦天一听这话,神色顿时一沉,他偏头看了看悬崖一侧的山岭,试探着问:“师傅,这里不让走了,那我想下到崖底下,还有别的路吗?” 那人一听,吓了一跳:“小伙子你不要命啦!好好的去那下面干啥去啊,不都跟你说了吗,这下面危险着呢,下去不得的……” “我要找人!” “下去找人?这下头还有什么人哦,前些日子公安局派了好些人下去,搜了好几天,要是有人的话早就找到了……” 那人说着停下来,视线向着一侧的悬崖边瞟了瞟:“反正下面凶险得很,下去不得的,这悬崖下头都塌了,啥都没有了!你呀趁早打消下去的念头,你要是下去出事了,我们还要担责任呢!” 一听说下头什么都没了,秦天觉得心里有个地方轰然一响,膝盖控制不住地一软,有些颓然地踉跄了几步,嘴里念叨着:“啥也没有了?” 那人见秦天失魂的样子,大概也猜到他可能是有亲人还在下面,脸上也渐渐露出担忧的神色来:“小伙子,你说你要下去,是要去找什么人啊?” “我女朋友!” “哎哟,要是还在下面,那怕是找不着啰……” 秦天的心反复被那句“怕是找不着了”冲撞着,瞬间陷入一种巨大的恐慌里,他一下子就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江离,更加不知道她会在哪里,又或者她根本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不……不会的……这种念头一旦涌现,秦天就会几近疯狂地否认,她一定在某个地方还活着,跟以前一样,以前每次她不都能化险为夷吗? “小伙子,小伙子你没事吧?!” 那师傅见秦天脸色越来越不好,有些担心。 秦天有些恍恍惚惚,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在跟他说,去找她,去找她,一定要找到她,哪怕,哪怕找到一点可以纪念的东西也好啊,可他茫然四顾,到头来发现他们之间甚至连一件可以作为纪念的东西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脑中那短暂却清晰的记忆……她就像是一阵风,悄悄地来了,又悄悄地走了,却把他的心搅得天翻地覆…… 明明两个人真真在一起的时间只能以分秒计算,但秦天觉得像是认识了她很久很久,久到不知不觉已把她的名字刻在了心里,在漳坪的初见,好像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那时他欣赏她,觉得能做朋友也很好,也就是那一次,让他第一次感受到失去的沉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火焰里,无力的负罪感让他挣扎了很久。 再见时,他不得不承认,心里有恐惧,也有忐忑,但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欣喜,那一刻他什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