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生我的气,就是我的大福了。” 梦迢嗔他一眼,朝罩屏外那案上递了下下巴,“送来的醒酒汤,还不喝了去?喝了身子爽利些。” 得她这般体贴,庞大人忙跑去端了来,正要一口吃尽,不想梦迢玉手伸来,将他的腕子挡了挡,“傻子,烫呀。” 语毕,胳膊肘撑在炕桌,就这他的腕子将汤碗端了过来,一面抬眼含睇他,一面朱唇微动,徐徐吹着汤水。 宛如十里春风吹皱了庞大人的心,一把搁下药,趁势握住她的手,“夫人、夫人……” 梦迢偏过脸清脆地笑了声,“还真是个傻子。” 这时候,残阳灺尽,黄昏淡淡,屋子里尚未掌灯,泛着朦瞳的情愫。那庞大人吃了酒的缘故,又有艳色当前,所思所想皆有些混沌糊涂起来,将她的手举在唇上亲了一口。 见她不挣不恼,便又大着胆子挪到这一头,挨着她坐了,手缓缓爬上她的腰,脑袋埋到她脖颈间,待要亲,倏听冷不丁一声,“好啊!你们做的什么好事?!” 庞大人扭头一瞧,雕花罩屏后头不知何时半藏半露站着位年长妇人,穿着黑比甲,里头套着宝蓝长襟,底下一圈朱红的裙,正是这家的老太太! 老太太面目黯淡,半张丹唇格外红,抹了血似的,在镂空的雕花洞孔中咬牙切齿地翕动,“好啊,你个死丫头!我先瞧见你往这外头来,我还说你来做什么,原来是勾搭汉子来!怎生对得起玉哥儿?!” 梦迢一把推开了姓庞的,慌乱起身到妇人跟前,“娘、娘、可千万别告诉玉哥!” 老太太朝地上啐了口,扼住她的腕子,将她拽到身后,又跨进罩屏内,仰手便掴了庞大人一掌,“好你个没良心!我女婿好意留你在家住着,你竟背地里勾搭他的太太!你等着,等我告诉了他,看他如何与你打官司!亏你还是他手底下的官!” 庞大人这会才酒意大醒,明白过来,女儿私行再不检点,那是人家的家事,有气,自然是全算到他一个外人头上。 这会与良家妇人私通,又是上峰的太太,偏被人抓了个正着,如何开交?慌得他不知如何,忙跪下央求,“求老太太宽恕这一回,千万别告诉大人去!” 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往多宝阁上点了盏灯,回眸朝梦迢冷递一眼,“死丫头,还不滚回房去,一会子玉哥儿寻不到你,仔细寻到这里来!” 紧着走到庞大人跟前,高高在上地举灯将他照着,“要不是瞧你有些惧怕,我这会就告诉去!你先起来,我这里正有桩事情想找你商议……” 后头的话,有一句没一句地飘在梦迢耳朵里。 她捉裙踅出屋子,那一尾裙在庞大人目中不明不白地滑过去,他膝盖朝前稍挪两步,本能地想去抓,抬头一望,老太太举着灯,阴鸷迷离的笑脸罩了下来。 天色逐渐蓝幽幽的昏昧,投映在梦迢的眼中,一时辨不明是死沉沉的天色,还是她死沉沉的目光。 她像一缕鬼魂,从门前游到窗畔,隐约听见里头姓庞的在犹豫,在踟蹰,在悔色迷心窍,又止不住向色向利展望…… 游尽空空长廊,身后周遭,夜灯渐亮,月影大满,恍恍惚惚地浮在黑压压的树梢,压低了浓枝密叶。蛙声一日比一日稀疏,黄昏凋落了。 走到房中来,丫头都去歇了,外间还点着两盏昏灯,高高地立在榻两侧,像两个打瞌睡的守门人。梦迢在榻上坐了会,听见有翻书的声音,适才打帘子往卧房里去。 孟玉穿着靛青的寝衣欹在床架子上看书,酒醒了大半,脸上还带着余红未散。梦迢瞅了他一眼,自往妆台坐着拆解钗环。 他搁下书,走到身后,一只手撑着案,俯在梦迢身边看镜里的她,“如何?” “娘与他说了会,探出他的意思。这个姓庞的大约是书读得多了,读出个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