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步外,伴随着滴滴答答的吹打声,从黑暗中走出来一队迎亲队伍,俱是大红长袍装扮,中间的位置则是一顶四人抬的红色花轿,随着吹打乐声晃晃悠悠,缓缓行来。 最后出来的则是一匹不见半点儿杂色的纯白骏马,上面载着一位身穿大红对襟长袍,腰系金丝宽边白玉带的年轻男子,正抬起他那张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孔,朝着这边张望过来。 “好端端的搞什么半夜迎亲,却是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是红衣从门内出来,要捉我回去洞房。” 顾判暗暗呼出一口浊气,面上露出温和良善的笑容回望过去,还很是热情地朝着白马上的红衣男子挥了挥手臂。 咔嚓! 迎亲队伍走在最前面的吹打手踩断了一段枯枝,直接停下了脚步,连带着让整支队伍都停了下来。 纵然已经不再前进,鲜红花轿晃荡得反而更加厉害起来,看起来就像是里面的新娘子不肯安安分分坐着,而一直在里面跳蹦蹦床一般。 红衣男子骑马向前一段距离,伸手按在了摇动幅度越来越大的轿子上面,只一下就将跳得正欢的红色花轿稳稳定住,紧接着,他面无表情转头,一双空洞无物的眼睛对准了顾判一行人所在的位置。 啪! 顾判和对面新郎中间的虚空似有爆鸣声响起。 面色惨白的红袍新郎咔嚓一声捏碎了花轿顶端角上的装饰,从眼眶中流淌出两行黑色的血流,顺着面颊滴落下来,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顾判向后斜斜退出半步,揉了揉有些发涩发痛的眼睛,还是保持着温和善良的笑容。 “阁下为何要挡住吾等前行的道路?” 一道清脆冰冷的女子声音响起,各种吹打乐手齐刷刷跪了一地,紧接着鲜红颜色的花轿缓缓落地,掀开门帘露出一张同样惨白的面孔,以及下面那一身雪白的孝服。 她含羞带笑下了花轿,隔着老远的距离便对着顾判蹲身福了一福。 噗嗤…… 顾判眨眨眼睛,目光从身穿白色孝服的女子移开,微微有些惊讶地看着高头大马上面的年轻男子伸出两根手指,竟然毫不犹豫抠掉了自己的两只眼珠,。 下一刻,他高举黑血淋淋的双手,抱拳低呼道:“小生不明事理,还望阁下宽宏大量,恕罪则个。” 顾判收敛笑容,若有所思道,“你们要从这里过去,到前面的村子里去?” “是,如今天寒地冻,月黑风高,妾身与郎君正要到前面的村庄歇脚过夜,如果阁下不想同去的话,还请给吾等夫妇让开一条道路。” “噢,挡住了贤伉俪的车马行路,看来倒是本座站的不是地方了,还导致了这位公子急火攻心,硬生生抠出了自己的眼珠子,罪过,罪过啊。” “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尤其是新郎见官大三级,我这就给你们让路,让两位领导先走。”顾判相当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一个纵跃跳上旁边的大树,将那条山间小道给完全让了出来。 “妾身多谢先生之宽厚包容。” 面色苍白到几近透明的女子缓缓转身,掀开了小轿的门帘,却没有登上轿子,而是朝着旁边白马上的男子伸手一挥。 唰…… 一道白光闪过。 端坐于马上的红袍男子头颅飞起数丈,而后精准地落入到女子怀中。 两排拿着各种乐器的乐手如同雕塑,纹丝不动。 她环抱着那颗滴滴答答不断淌血的人头,回过身来对着树上的顾判温柔一笑,这才打开门帘坐了进去。 小轿颤颤悠悠离地而起,很快越过顾判所站的那棵大树,带着吹吹打打的乐手,跟着骑马的无头新郎,渐渐没入到黑夜深处,那座死寂沉默的山村之中。 顾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