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薇怔住了,与她情况相似的人也跟着愣住了,生了男孩常常为此沾沾自喜的人,第一次觉得高兴不起来了,全都怔怔看着祠堂。 时间静了许久许久…… “该撕!” “该砸!” “留着就是祭拜这些男人的,让他们男人自己折腾去,以后不要再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 “冰莹说得对,太气人了!” 在场所有女人忽然全都愤起向祠堂里冲。 穆冰莹这段话说到了她们的心坎里,把她们嫁人后受到的委屈和痛苦全都勾了出来,眼里只看得见前方的族谱和祠堂。 仿佛摧毁它们,她们的痛苦就不复存在。 “天天催生男孩!天天让着弟弟,让着哥哥!凭什么!” “上学没我们的份,分钱没我们的份,明明我们累死累活挣的工分,凭什么都留给他们!” “嫁人了都不安生,一谈到娘家这些人,我就永远抬不起头!” “什么都他们说了算,一个个没出息的在村里偷懒耍滑,就因为下面多了块肉,就理所当然,我们都嫁人了,还成天想着让我们帮衬村里。” “砸了!都砸了!” …… 村里男人顿时急坏了,冲上前阻拦,场面陷入混乱。 “胡闹!不要胡闹!” “都给我退回去!谁再敢瞎胡闹,以后就不要回村了!” “不回就不回!”穆薇突然扒开众人,冲到最前面,踏进祠堂里一把夺过桌子上的族谱撕个稀巴烂,碎纸纷纷落在地上,“有什么好回的!都怪你们!都怪你!” “啊——” 村支书看着撕碎的族谱,眼睛通红,眼泪直接流出来,跪在祠堂前,哭喊出声,“祖宗啊——” 一群男人大惊失色看着满地碎片,个个都觉得天塌了一样,跟着跪倒在地,连哭带喊的磕头。 “这些祠堂里的牌位也都该砸了!什么只能男人进,不能女人进!” “砸了!全都砸了!我今天就进了,我看到底能怎么冲撞祖宗!” “所有东西都砸了!这座祠堂以后不把名字写全了,就不叫祠堂!” “天啊天啊——”村支书和村长连跪带爬冲到祠堂里,跺着脚喊:“不要砸了!祖宗牌位不能砸!” “你们疯了!你们都疯了!” “住手!全都住手!” “来人,抓住她们,不能砸啊!” “莹莹,不能砸!”穆德厚冲到女儿身边。村支书也跟着冲过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喊道:“你快让她们住手,这会她们都疯了,只能听得进去你的话!” 穆冰莹回头看着都在发疯的人,“这些都是你们这些长辈,多年积累,也是你们因为私心,对我耍尽手段,才造成这样的后果。” 村支书红肿着眼睛,怔怔看着穆冰莹。 这一刻他才知道,穆冰莹看似安静,其实她才是这里最‘疯’的一个人,他居然还指望她会去阻止。 但他知道,穆冰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顿时老泪横流,“冰莹哪,是我错了,我们都错了,快让她们停手吧。” “水一旦出闸,没有收回去的可能。” 穆冰莹看着台子上的祖宗牌位全被掀翻在地,祠堂里一片狼藉,“砸的不是祖宗祠堂,砸的是封建糟泊,你们要是真的觉得错了,就该知道怎么办。” 这一天,穆溪村大乱,哭声与笑声交杂着,从早上一直响到了晚上,到了深夜,依然没能安静下来。 村里每一户灯火燃到了天亮,许多人一夜未睡。 穆冰莹倒是睡得很沉很香,照常早起,剁了野菜拌米糠,喂了鸡鸭鹅,洗手进厨房,舀了白面粉放进面盆里,揉成面团,拿出擀面杖,将圆鼓鼓的白面团,擀成了覆盖一张桌子的薄圆面皮,擀好了,叠起来,拿刀切成面条,散在面板上。 家里人都醒了,他们担心得一夜没睡着,快到早上才眯了一会会,害怕天一亮,村里男人们就提着棍子来找女儿麻烦。 “你这孩子,心真大。”董桂英洗了脸,来到厨房,看着女儿精神饱满的样子,再看到面案板上的手擀面,顿时气笑了,身上的压力也没那么大了, “你就一丁点都不害怕?” 穆冰莹往灶洞里添了两根柴, “有什么好怕的,我以前虽然不爱讲话,不代表我不知道村里人都是什么性格,不过凡事有万一,别人不可能都照我想的那样做,他们如果真的提棍子找过来,妈,反正族谱已经撕了,以后就当普通乡亲对待吧。” “妈拼了这条命,也不可能让人欺负了你。”董桂红搬了凳子坐在女儿身边,眼神欣慰,“也不知道你这脑子和胆子是随了谁了,有些大人不是没有看清,只是没有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