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鼠鳜鱼。 油炸过的鱼身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卫庆云的眼睛亮了,“这个好!” “来来,老太太吃,姆妈吃-” -“小王这个人啊,热情倒是挺热情,就是不会过日子。”回到家卫淑真把小女儿轰去跟老太太、安歌那边,自己拉了卫采云在外间细谈,“他父母不在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没了。” “看他像好人家的出身,难道他父母光秃秃只生了一个?” “他妈妈身体不好,早就去世。他爸带着他,没有再婚,家里有个老保姆汰汰烧烧。后来……他爸不在了,老保姆也被赶回老家,他就一个人长大了。” 卫淑真若有所思,“他家有房子?” 卫采云摇头,“被收掉了,那年说改建过,付五千元改建费可以发还,他哪有那个钱,干脆交公。” “那他住在哪里?” “厂里宿舍。” 卫淑真冷笑一声,“衣服手表都是问小弟兄借的吧?” “手表是他妈留下来的唯一纪念。”卫采云赶紧解释,“他很聪明的,快要是二级工了,每个月工资有三十八块。” 卫淑真别过头,“我等不及他的二级工。” 想了想她又开口,“要是我答应你们的事,那么他用哪里结婚呢?” “他在找房子……” “行了!”卫淑真手一挥,止住卫采云的话,斩钉截铁地说,“这门婚事,我不同意!你一个坐办公室的,嫁工人老大粗?!” 隔壁,把耳朵贴在墙上的一大一小交换了眼神。 卫庆云摊摊手,示意“没戏”。她倒是挺喜欢小王的,长得帅,出手又大方。 安歌也暗暗叹口气-工人又怎么了,小王懂得吃穿,和五阿姨有共同语言,要用发展的目光看人。再说卫晟云不也是工人老大粗,外婆丈八烛台只照得见别人照不到自己。 随着卫淑真态度的变化,家中气氛也进入僵持阶段。 卫采云一日不答应和小王分手,卫淑真一日不想好好说话。 “我是为你好-当我眼里只有钱?我没见过钱?你看看他那个样子,桃花眼!一看就不是能够安份过日子的人!再看看他那个大手大脚,一顿饭吃掉两个月工资。吃西北风?现在刮的东南风!” “他是想好好请我们全家。为了请这顿饭,他接活做了很多小零件,日做夜做,眼睛也红了。” “用不着,谢谢他。我不稀罕。” “姆妈!” 卫采云蹬蹬蹬下了楼。 安歌追出去,人小腿短,跌跌撞撞冲过去,一把抱住她大腿。 上火的人还有卫晟云。 “结婚、结婚!我看你是昏了头!”卫淑真连他也骂,“有什么好的,非要往家里拉!” 过了几天,“乡下”汇来两百元,是安景云听说阿弟准备结婚,给他成家用的。 安歌想起,梦里有回跟着安景云买菜,在菜场遇到外公。 安景云篮里全是青菜豆腐,几条小鱼,是最便宜的青花鱼,烧得不好容易发生食物中毒。 外公夺下菜篮,把他买的鲢鱼头和五花肉给了她们,傍晚送过来五十元,“再苦不能苦孩子,都是心头宝,万一哪个出了事,哭也没地方。” 怎么说呢,难,谁不难?帮,该帮谁? 第十一章 心大 卫淑真病倒了。 高烧,满嘴火泡。 过了两天老太太跟着发起了烧。她不肯去医院,躺在床上昏睡,每天除了水只喝些米汤。 卫庆云也感冒了,眼泪鼻涕一大把,说话嗡着个鼻子,喉咙哑得像吃了糠。 家里一下多了三个病号,卫采云忙得脚不点地,连卫晟云也识相地守在家里,递水送饭凡是需要体力的都他来。 安歌有心帮忙,但顶着这么个豆丁身,不给家里添乱就是帮了最大的忙。 有天卫采云从医院回来,发现家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她心里一惊,在桌上看到纸条,用砚台压着。 “陪老太太打电话,即回。” 是安歌的笔迹。端正的字,说不上好看,但清清楚楚。 卫采云连忙下楼,幸好那一老由一小扶着慢腾腾出现在弄堂口。 她迎上去接过林宜修,触手所及,老人的手腕细如柴枝。 什么电话这么要紧? 然而问安歌,她也不清楚。林宜修让她站在弄堂口看得到的地方,独自去打的公用电话。 打过这个电话,林宜修似乎放下了一桩心事,精神好很多,也肯喝汤。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