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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4)


看向木桶,和木桶里此刻安静如鸡的罗大财,淡声道:所以你不该抱怨,起码,我两头都没给你封上。

    罗大财瑟缩了下,不敢对上她的眼睛。

    庄笙从木桶上移开视线,重新看向沈桃,你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善待,后来还被迫替自己的弟弟顶罪,坐了八年牢。我想,要你顶罪的,是你父亲吧?

    明明是被儿子所伤,却在断气前逼迫归家不久的女儿顶罪入狱,那个时候的沈桃,一定比十六岁那年站在酒吧里的时候还要难过吧?所以才会在出狱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挖出生父尸骨,抛置于外。

    那你恨你的母亲和弟弟吗?

    沈桃眼神有些恍惚,恨?父亲常说: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六岁的时候在我胸口刻下几个字母,那时我不知道意思。他不允许我有任何负面情绪,从小对我和弟弟都很严厉,尤其是我,破了戒,犯了贪嗔痴念,就会施以惩罚。他会剥光了我的衣服让我跪在家门口,说这样才能让身心澄净。然而佛说众生平等,他却没有做到。

    沈桃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声音越来越平淡,仿佛抽离了所有情绪。

    我不知道什么是恨。他被自己的儿子捅得飙血,却还强撑着安排好一切,交待自己的妻子把刀塞进我手里,那是他一生中最像一个父亲的时候,只是父爱施与的对象不是我。我在监狱八年,始终没有想明白我要忏悔什么,所以出狱后我去墓前问他。

    庄笙听到这里怔了怔,原来挖出尸骨只是诘问,而不是因为人死了没办法报复回去所以只能挖尸泄恨吗?

    他少年时出国,在国外待了很多年,并不了解佛教文化。

    这些佛教信徒向死人问话的方式,竟然是要挖出尸骸来,对着一堆白骨来提问的吗?

    庄笙回头看了看孟衍,对他眨了眨眼睛,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孟衍看到他眨眼茫然的表情,笑了,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对沈桃的故事并不感兴趣,只是庄笙需要听,所以他陪在这里。

    沈桃不知道庄笙心里想的,继续说下去。

    小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需要忏悔,别人却不用。后来长大才慢慢懂了沈桃慢慢转头看向庄笙,声音缓慢地说道,有些事情就是需要有人去教,才会去做。所以我一路上遇到很多需要忏悔的人,就出手帮了他们一把。

    谈话至此才算回到跟案子有关的正题,庄笙的脸白了白,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就算是让他们忏悔,也没必要杀人啊。

    沈桃看着庄笙,你知道我为什么让那些人忏悔吗?

    那些人?是指所有那些被她杀掉的人么?

    庄笙眸色微沉,缓缓摇头。

    沈桃说道:我像苦行僧一样一路步行,困了就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睡,饿了身上有之前买的馒头可以吃,偶尔会遇到一两个善心的人提供食宿。这些人中,有些是真的出于善意别无所求,有些却是图我这一身皮肉,而我不愿意。我在监狱的事情想必你已经了解,那是我第一次想要别人忏悔。我不能一直留在那些人身边监督他们每天忏悔,我走了,他们肯定会偷懒,那之前做的就前功尽弃,所以我只好让他们做的忏悔变成最后一次,这样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她说到这里顿住,看向庄笙的目光流露出微微不满,你那么聪明,肯定也发现了这个村子的问题。村里所有的女人都是被买来的,女人们生出的儿子被留下,生出了女儿则会被卖掉,卖女儿是这个村子的一项重要收入来源。

    庄笙听的瞠目结舌,觉得不可思议,有些难以理解。

    他接触过村里的孩子,当时没太留意,所有的小孩都灰扑扑的,从外表几乎看不出男女。但现在细细想来,似乎全部都是男孩子,没有一个女孩子。

    沈桃提起这些来,语气并不怎么激烈,甚至称得上平淡或许她所有激烈的情感都已经在那些年里消耗干净了,所以不管提起在村子里的经历还是自己的原生家庭,她都无爱也无恨。

    这不知是多少年的陋习,而他们买回的女人,说是当婆娘,实际跟牲畜差不多,动辄打骂,唯一的作用是生孩子。你们看到的那个疯女人,生了三个女儿都被卖掉,还天天被毒打,是被那些人活活逼疯的。他们都是需要忏悔的人,我本来可以一把火烧干净,可你的到来却破坏了我的计划,我只能带走这最后的三个人。

    虽然因为庄笙他们的到来破坏了自己的计划,但沈桃对庄笙一行人却没什么怨恨,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庄笙默然片刻,那个疯女人果然是你放出来的。

    沈桃并不否认,有你们几个外乡人在,中秋祭奠的那天即便我一把火烧了祠堂,你们还是可以破开大门放他们出来m.mmCz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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