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车马的声音。 宁殷起身,顺着门扉的缝隙朝庭院中望去,刚好见侍婢匆匆撑伞,护着面色凝重的虞灵犀出了角门。 聒噪的雨声中传来马匹的嘶鸣,继而轱辘声远去,许久,虞灵犀没再回来。 宁殷眼里的轻松悠闲倏然淡去,晕开阴翳,化为幽沉。 他漫不经心倚着门扉,莫名有些不痛快:“这么晚,找谁去呢?” 虞灵犀是去谒见薛右相。 薛岑的这位祖父是文官之首的右相,在朝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老人家是虞灵犀此时能想到的,最后的希望了。 大雨天的夜来得格外早,暮色四合,街上行人甚少。 不过一刻钟,虞灵犀的马车便停在了薛府门前。 前来开门的是薛府管家,听闻虞灵犀的来意,便挂着笑窘迫道:“二姑娘来得不巧,我家两位大人皆在宫中伴驾,尚未归府。” 薛右相不在,虞灵犀刚燃起的希望灭了大半。 想了想,她又道:“薛二郎可在?” “这个……我家二郎也不在。” 管家歉意道:“二姑娘有什么要紧话不妨同我说,待几位主子归来,我代为禀告便是。” 来不及了,只能另想办法。 “不必了,多谢。” 虞灵犀道了声“叨扰”,转身上了马车,赶回去和虞辛夷另议对策。 她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父兄坠入党争的陷阱之中。 谁知回到府中,才听侍卫说虞辛夷刚出门去了。 虞灵犀蓦地涌上一股不祥之兆,顾不得擦干身上雨水,问道:“她去哪儿了?” “属下也不知。” 侍卫道,“不过,大小姐是穿着百骑司的官袍出府的。” 官袍? 这么晚了,阿姐无需执勤亦不可能入宫面圣,穿官服作甚? 想起今日方才阿姐谈及太子时的愤怒与焦急,虞灵犀只觉当头一棒:阿姐该不会,直接去找太子求情了吧? “阿姐出去多久了?”她呼吸发颤。 侍卫答道:“刚走,不到一盏茶。” 太冲动了! 太子布好陷阱,就为了逼虞家屈服,阿姐此时去东宫无异于羊入虎口。以太子的性情手段,怎会让她全身而退? 谁也不知太子会做出什么来,虞灵犀越想越心冷。 重生这么久,她第一次涌上如此恐慌。父兄已经深陷困境,阿姐决不能再出事! 眼下唯一能压住太子的,只有宫里那两位。可普通人根本无法入宫,得找皇族中人帮忙…… 虞灵犀抬眸,命人将虞辛夷的佩刀拿来。 她抓着刀鞘交给侍卫,沉声道:“你拿着阿姐的佩刀去一趟南阳郡王府,告诉小郡王,虞辛夷被困东宫,性命堪忧,求他看在阿姐曾舍命救过他的份上,速速入宫相救!去!” 侍卫慑于她眼底的沉静,不敢怠慢,忙双手接过佩刀,翻身策马而去。 可太子必定不会让宁子濯进东宫坏事,若想救阿姐,宁子濯须得入宫请来皇上或是皇后。 来不及了。 得设法拖住太子,给阿姐争取时间。 想到这,虞灵犀心下一横,吩咐胡桃道:“备马,去东宫。” 夜雨倾盆,马车沿着永兴街疾驰。 因太过颠簸,案几上的茶盏与果盘皆咕噜噜滚落,虞灵犀岿然不动,敛裙端坐,膝上掌心横躺着一支打磨锋利的金笄。 她很清醒,太子贵为储君,若她刺伤了太子,只会让虞家满门陷入更难的境地。 所以这支金笄并非为宁檀准备,而是为她自己。 虞灵犀知道,宁檀对她的兴趣胜过对阿姐,这是她唯一能拖延时间、换出阿姐的机会。 若是宁子濯搬不来救兵,那她只能…… “什么人?” 赶车的马夫惊叱,忙勒紧缰绳“吁”了声。 马车猝然急停,虞灵犀被巨大的惯力甩得往前倾去,忙攀住车壁,车内的东西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案几上的烛台倒了,四周一片黑暗。半晌,虞灵犀才找到呼吸似的,缓缓吐出闭在胸口的浊气。 “发生什么了?”她问。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