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人死前会看到自己的一生。就像是鲜艳的走马灯,烛光将剪纸的影子投射在屏上,图像不断走动,你追我赶,穿梭不停,光影迷离。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在没遇到她之前,他是个死士,每日做的事情,就是在训练营里厮杀,杀掉猛兽,杀掉一起训练的人,又或者是在有剧毒的药液里泡着,提升身体的潜能,麻痹免疫系统,最终成为了无毒可毒的药人,也会在图纸上认识各国的上位者和江湖的高手。 他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叫做一,昭示着他在训练营里的成绩。他拼尽全力,只想活下去。最后的他们会被分配到各位皇室成员的手上,又或者被委派给皇帝的重臣,用以监视和保护。 皇帝说,公主还小,找一个年纪小的死士,公主容易接受和亲近。所以年龄最小的他,被委派给了公主殿下。他觉得皇帝的眼神,似乎是在瞧不起他的力量。 那一夜,他穿着黑色的暗卫制服,单膝跪在无忧宫殿门前,等着他要侍奉一生的主人。雪落地很大,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如果不被公主殿下承认的话,他面临的结局,只有死。 一个小人儿拾级而下,小跑了过来,站在了他的面前,粉粉嫩嫩的小肉爪摸了摸他的下巴,他起初没明白,下巴动也不动,继续低着头,直到那小人儿又用了几分的力气,这时他才懂了,把下巴抬了起来,看向小人儿。 这就是长欢公主吗?还不及他腰身高的一个小女孩? 女孩穿着红色的雪狐棉衣,白色的百褶裙,粉红的绣花鞋,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乌黑闪亮的大眼睛扑闪着,睫毛长长的,湿漉漉的,樱粉的唇晶莹剔透。像是森林里的小鹿,温顺无害。 小人儿摸了摸他的头,“大哥哥你以后就是我的护卫了,你要好好保护我哦,因为我身边的坏人很多的。”女孩眉眼弯弯冲着他笑了,充满了信任。他不由心念一动,不由自主地说了句,“好。”声音粗粝又难听。他看了眼远处站着的宫女,丝毫不关心女孩是否会因为这漫天大雪而生病。 雪还在下,像是某种鸟类的羽毛,洁白,轻盈。他身上落下了一层薄雪。女孩暖乎乎的肉手牵着他布满伤疤和茧子的手,本因为训练失去一部分感觉的他,此时却很清晰地感觉到从女孩手上传递过来的暖意。麻木的面孔很想露出一抹笑容,可是他已经忘了,该怎么笑了。 “我叫长欢,长长久久的长,欢乐的欢,你叫什么?”女孩牵着他的手往着灯火通明的殿内走去,步伐小且慢,像一只笨拙的胖鸟。 他说,“一。”声音还是那么难听,和身边这个美好的女孩似乎格格不入,只有在这样漆黑的夜晚,他才能掩饰心中那点模糊羞愧和难受。 “这个名字太短了,还是要长一些好,我明日去问问太傅,给你求一个好名字。”长欢摇晃着小脑袋,笑嘻嘻地说。 “好。”他应答。 殿内的布置极尽奢华,紫檀木做的木家具,夜明灯做的灯,珍珠做的帘幕,苏绣做的屏风,精巧中透露出女儿家的生动活泼。 宫内的奴婢对公主牵着他的手恍若未觉,也不会加以劝导。 那个雪夜,他们初见的那天。长欢和他在火炉前烤了一夜的火,直到日出的时候,才去歇息了。长欢说了很多事情,从他记事起,她喜欢的,她不喜欢的,她想要得到却失去的那些物品,却对人只口不提,仿佛是很确信,他是要照顾她一辈子的人。 每一日,他隐藏在暗处,或许是某一棵树上,又或许是某个屋檐下。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或者是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才会现身。她找太傅风流给他起名字,风流拗不过,随手指了指书上的两个字,“就叫原来。” 长欢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缘来。” 训练他的教头曾说过,死士是不该有一个好的名字的,一个名字就是一个咒,越好的名字,咒就越强,就越离不开施加咒的人。他觉得,缘来这个名字,是一个强大的咒。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