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殿,张雪云陪着谢景亨坐下,挑了糕点给谢景亨尝过。 “怎么样?”张雪云微笑着问。 “甜而不腻,很好吃。”谢景亨点了点头,话语虽然清淡,但紧绷的额角却一直没有舒展开。 张雪云起身说:“表哥,你躺下,我帮你按一按。” “……好。” 谢景亨应罢,随手摘下了那九龙珠冠丢在一旁,就那般躺在了张雪云的腿面上。 张雪云的手非常温柔,力度适中,按压在他额角的位置,让人非常温暖,舒适,就如同她一样,是如今唯一能让他可以放松些许,感觉到舒服的。 谢景亨闭上了眼睛,任由那一双素白的手,缓解胀痛的头脑。 他忽然深深吸了口气。 “原本兴致高昂凑了八百万两白银,也派出了自认为得力的人去,然而救灾的事情一点进度都没有。” “甚至朝廷的人根本就没有到灾区去过一步。” “我责问,而那些官员总有理由,总有借口,总能推脱。” “今日下朝后,在养心殿见的,大多都是当初外祖父提拔过的,算得上的心腹,但说起赈灾之事,大家也是欲言又止,十分为难。” 张雪云静静听着,不插话。 她知道现在谢景亨不需要人来插话,只需要一个人能安静的听他说。 谢景亨又说:“……我原以为,杀了江震,皇祖母让位之后,权柄就会牢牢握在我自己的手上,但我还是想的太天真了。” “当皇帝真的很难,很累,要用无数的心思,谋算,去权衡朝中的各方势力。” “然后,人就会在这些谋算,权衡的过程之中,做任何事情都开始计算利害,计算得失。” “完全忘了,自己当初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还是父皇利害……能和这么些豺狼虎豹周旋几十年。” 权衡朝中各方势力,原本就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谢景亨是为天之骄子,再加上张相、信阳侯、贵妃等等势力强悍,当初的许多事情,底下的人已经帮他打点的妥妥当当,旁人自然对他言听计从。 但如今,局势变了。 江山破碎,天下三分。 朝中的王公贵族们,多年在权利的洪流之中浮沉,也是惯于会看风向的,当然迎风而动,阳奉阴违。 “他们——”谢景亨冷笑了一声,“如今是见着谢尧尽得民心,兵强马壮,还占着富庶无比的卞南与信阳汾阳,所以我这个皇帝,在他们的心中,也就没有分量了。”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又有什么选择……” “父皇驾崩,留给我这么一个烂摊子,别人接了,我便是死路一条,而我接了,却又是这般的水深火热。” 张雪云心疼地看着他,喃喃说道:“表哥……” 她很想自己能帮他分担一些,然而,家族覆灭,如今她自己亦不过是受他的庇护,才能在宫中陪着他,又有什么能帮得上他的? 她忽然有些羡慕,羡慕江楼月。 如果她并非是个只能待在闺阁之中插花品茶,弹琴作画的千金小姐,是个如同江楼月那样能带兵打仗的女子,或许她就可以帮到他了。 然而这个如果,终归只是如果。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