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想好的说辞,想表达的歉意全都没有说出口。 好像夏明辉就是出差了一趟,现在回来了。 躺在散发着皂香味儿的床上,夏明辉的眼眶湿润了。 他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遇上了云朵? 出事的那一刻,他以为他完了,他的世界都坍塌了。 可是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发现,他的世界就在他的眼前,每次她都能及时出现拯救他。 这让他拿什么来回报? 夜渐渐深了,安静的小院里,夏奶奶坐在水池边发呆。 她想去孙子房间看看他,但是她又不敢单独去看他。 她怕自己忍不住。 孙子是个苦命的,打小没了爹妈,又遭了这么大的罪; 可孙子又是个好命的,遇到了云朵,遇到了这么好的一家人。 “你咋不去休息?” 云爷爷也走到水池边坐下。 “睡不着。” “担心明辉跟朵儿吗?” “是啊,原就觉得咱们高攀了,现在明辉成了这样,更加配不上朵儿了。” “有啥配得上配不上的?孩子大了,他们自己觉得好就行,再说明辉又不是治不好,你就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 “咋能不操心?明辉那手,筷子都拿不稳了。” “不是说了能做手术吗?别操心了,我问你个事啊。” “啥事?” “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什么什么意思?” 夏奶奶很是错愕,他们以前认识吗? “四十多年前的安阳花会,记得吗?雪娃娃?” “雪娃娃?你,你就是那个烦人精?” “我记得我有给你说过我的名字。” 云爷爷的脸黑了,啥烦人精?真是。 四十多年前,夏奶奶十二岁,云爷爷十四岁。 安阳是夏奶奶的老家,他们老家有个办赏花会的习俗。 那一年的赏花会,夏奶奶的父亲出门访友,家里只剩夏奶奶一个人。 她想出去看花,没人陪又不敢出去,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自家院里发呆。 莫名其妙的被人兜头兜脸撒了一身面粉,她都没看见人是怎么进的院子。 当时就把夏奶奶给吓哭了。 云爷爷是跟着父母到安阳走亲戚的,就住在夏奶奶家隔壁。 他是看见这小丫头跟那发呆呆了半个多时辰,就抓了一把面粉撒过去,本是想逗逗她,谁知道就把人吓哭了。 这给他吓的,生怕被父母知道,从院墙上跳下来,一顿好哄。 又手忙脚乱的想去帮夏奶奶擦脸上被眼泪水冲成糊糊的面粉,结果越擦越糊。 夏奶奶躲不过他的魔爪,气的只喊他烦人精。 好歹人是没哭了,帮她打水洗了脸他才发现这还是一个长的挺好看的小姑娘。 看她哭的可怜兮兮的,又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他就陪她聊天,一直聊到门外响起夏奶奶父亲回来的声音。 匆匆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就爬上墙头跑了。 然后,他跟着父母回了花市,两人就再也没见过。 “真是你啊?可是这么多年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你虽然老了,皮肤皱了,变难看了,但是轮廓还是在的,而且你左手心有个圆溜溜的红痣,有几个人会在手心长红痣的?” “说的好像你就不老似的,你还不是一样成了老柚子皮。” “哎,你这样人身攻击不太合适啊。” “怎么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是啊,谁能想到了?隔了那么远的距离。” 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他们一样斗嘴互损。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