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祓神不同,她还是希望给些希望。 并非给枫无眠,而是给那个因弟弟误会下的迫害,而默然死去的女子。 她应该获得一个来自枫无眠的交代。 霜雪覆盖了枫无眠血肉模糊的残肢,随后迅速凝结化形,最终形成一条冰雪之手。 伤口始终喷涌的鲜血被冰霜冻住,强烈到足以摧毁凡人神识的疼痛也稍显麻痹。 但这种神奇的效用只会维持一炷香时间,一炷香后,严寒便会酷烈地摧毁他剩下的全部残肢血肉,令其彻底失去感知能力。 这是来自神灵,充满血腥气的馈赠。 枫无眠甘之如饴。 “她葬在何处?”枫无眠稍稍活动手指,发现能用,便迫不及待地看向清禾,哀求道。 清禾没说话。 枫无眠便明白她的态度了。 “那请求您指明她下葬的方向可以么?” 清禾指向南方:“那里。” “南方……” 是故乡所在。 是她芳魂所在。 “姐姐……”枫无眠再度全身颤抖起来。 某些事情不可细想,强行忽视时,尚且能够忍住,可只要稍稍碰触,无需任何催化,血泪自然就会大颗涌出。 “我恨……姐姐……我好恨。”枫无眠不甘又痛悔地喃喃,“我为何如此愚蠢?” 可天地悄寂无声,他又想何处寻那双抚慰温柔的手掌? “无妨,我现在就补偿给您。” 冰霜之手,抓住不知被谁丢在地上的短刀。 枫无眠满脸血泪,嘴角却露出极其哀恸温柔的笑意。 刀刃狠狠挥向他的脸颊。 左边脸颊上,立时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此处,是最初我偷馒头,你删了我一巴掌,教我人穷志不穷,不可因此堕了志气。” “但我蹉跎杀手血孽,除却一句空言,什么也未曾记住。” “这道伤疤,是我还给呢的。” 第二刀,砍向膝盖。 枫无眠生生剜出了他的两块膝盖骨,整个人顿时失了支撑,跪倒在地。 他的脸上,仍然没有半分痛楚之色。 “在你面前,我不配站着。” “这一跪,是我欠你的。” 接着,是毫不犹豫地向胸口一刀。 “这一刀,是我当日伤你,本应剜心谢罪,但我尚需留口气做其他的,所以暂时欠下一半。” 向肚腹一刀。 “此番肚肠,皆因你得以饱腹,受姐姐活命之恩……我应还你。” 向眼睛。 向耳朵。 向口舌。 向每一寸皮肉。 到了最后,他无处不痛,无处不伤。 此时,枫无眠全靠祓神那一缕先天真气吊着他的性命,才叫他受了如此重伤,仍然能够行动。 疼痛与衰弱令枫无眠只能维持最本能的反应。 于是这个死脑筋的少年杀手,终究哽咽出声。 他挥刀向自己,哭着问道。 “阿姐,这样够了么?” 血泪沿着他瘦削的下巴,滴滴淌下。 “割肉剔骨,如此疼痛,可有你所尝痛苦之万一?” 其实,他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在动辄百千岁的修真界中,十六岁,还是个过分年轻,过分幼稚的年龄。 至此,清禾终于动容。 枫无眠当真深爱木枝,为其之死感到由衷愧疚。 可事已至此,清禾咬唇,决定给枫无眠一个痛快。 神灵提醒:“距离一炷香时间,还有十息。”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