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罗顿时毫不犹豫地匍匐于地,向天地行礼,接着割破手腕,以自身鲜血做祭品。 子苏在一旁,看得神情凝重。 子苏身为鲛人少主,知道的上古隐秘,远超常人。 虽然对清禾观感极好,但她身后的那位神灵……属实不可说。 鲛人与凡人不同,更贴近自然万物的他们,深切感知过天道恩惠,也从未向神灵过度索取,至今仍留有天道祭祀香火。 可万年前的大灾难,以及天道万年的沉寂,总归让他们对传闻中已是邪神的天道存有疑虑。 而现在这一幕…… 天道大人,是在做好事吧? 子苏想到。 海绫罗却不顾那些,她感受到似曾相识的冰冷注视。 一直紧紧将她包裹的窒息、痛苦、哀恸情绪,如遭遇强烈日光的积雪,瞬间融化。 但那种无感并非缺乏情绪的冰冷麻木,而是仿佛回到安心之处,轻盈的感触。 她平生从未有过如此轻盈之时。 她若有所感地回身,看到容貌温柔又清丽的鲛人少年,正向她无奈地笑。 “大小姐,您怎么又不笑啦?” 海绫罗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贪婪的看,刻骨铭心的看。 仿佛要将他的眉眼轮廓,深深刻在心底。 恍惚间,海绫罗似是回到那个万里无云,天空蓝的格外澄澈的下午。 少女伤痕累累地来到竹林湖边,望着湖水,忽然觉得跳进去也很不错。 但就在她望着湖面出神时,湖中的倒影却被人打碎了。 浑身湿漉漉的清丽少年从水里冒出头来,搅乱了一汪湖水。 他目光好奇地望着她。 “你是谁?” 她如实道:“我是海绫罗。” “原来是大小姐,我听说过你。”少年说道,眼里没有她熟悉的轻贱蔑视。 海绫罗发现他生有鱼尾。 “我叫风屿,是鲛人逃犯。”少年嘿嘿一笑,“拜托您可不要告诉别人。” 海绫罗从未被寄予过怀孕以外的期待。 她说道:“好。” 风屿是个温柔而明亮的少年,身为逃犯,暂时藏身于海绫罗的小院,前途渺茫,但他从未颓丧过。 海绫罗不希望他走。 “为什么呢?”风屿耐心地询问。 “你在的时候,我很愉快,你不能走。”海绫罗并不懂得体贴这种情感。 “好,我哪也不去,就留在大小姐身边,回报大小姐的收留之恩。”风屿脾气总是很好。 他希望海绫罗能露出笑容。 “大小姐和他们说得不一样,很漂亮,如果能微笑就好了。” 风屿教她微笑,教了许久。 可直到那日他许下承诺时,海绫罗才学会。 “我们一起离开水遗岛,到我的故乡去!” “到南海更深处去!” 鲛人眼睛明亮又温柔:“据说那里每天都有温柔的海风,天气也很温和,你一定会喜欢的。” “嗯。”冰人大小姐的回应总是如此冷漠。 …… “我现在没有在笑么?”她问风屿。 “一点点,”风屿笑道,“但我觉得,您可以露出更大的笑容。” 于是,海绫罗便露出了更大的笑容。 那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湿润的水汽,与轻盈的气泡将他们包裹,簇拥着他们飞向天,飞向自由,飞向大海深处去。 叮当。 海绫罗站立的远处,掉落一颗洁白无瑕的珍珠。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