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也这么想。”金澜在黑暗中眯起眼睛,望着天花板,笑了。 “……然后呢?”金澜话带蹊跷,洛纬秋有些紧张。 “然后,你妈妈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反问我‘难道你以为,你们俩对我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值得我百忙之中专程前来拆散?’,总之,她说她只是路过这里的。” 既然不是来棒打鸳鸯,那自然是件好事,只是洛小姐似乎就有一种魔力,好事经由她口,反倒令人不忿。 洛纬秋冷哼一声,“你信她的话?” “不信又能怎么样?” “那然后呢?她碰巧路过,你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她就走了?” “洛纬秋,”金澜翻过身来,黑暗中目光炯炯,盯着眼前这个面冷心热的人,“其实,你还是很在意她的,对不对?” 自然是在意的。世间能够说真的不在意自己母亲的人又有多少?无论爱,无论恨,都鲜少有那么轻飘飘的“不在意”,让爱恨再无落脚之处。 金澜知道,洛纬秋不是那么轻飘飘的人。 正相反,洛纬秋是会把喜怒哀乐、爱恨情怨刻在心上的那种人。 “学长,你想劝我和她好好相处吗?”洛纬秋不正面回答金澜的问题,这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不想劝。”金澜干脆利落地回答。如果要劝人,首先必定要感同身受,起码也得试着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一二,否则那便不叫相劝,最多只是自以为是颐指气使的安排。可母子之间的事怎么相劝?金澜不能体会洛纬秋自记事起便被母亲冷落的苦楚,不能将他这二十余年时光一一看过,他自认没有资格劝说洛纬秋与母亲好好相处。 只不过…… “洛纬秋,你怎么样都好,我只希望你不要恨她。” “为什么?” 金澜想了想:“恨太辛苦了,你这样的性格,如果想恨一个人,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去恨,但你又能做什么呢?你不会伤害她,也伤害不到她。”有爱或有恨都不要紧,最怕的是爱与恨都落不到实处,只能空空煎熬自己,自伤而已。 自伤是最不体面的受伤。 “我不恨她,”洛纬秋诚实地说:“我只是不理解她。” 金澜沉默半晌,小心翼翼地说:”我也不理解她。我猜,她不明白为人父母这件事。“ “……她只是不想明白,她什么人都不在乎。”洛纬秋说:“可是学长,如果我恨她,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这个问题的确始料未及。等了好一会儿,金澜才说:“那我只能对你再好一点儿,好到让你没工夫去想她对你的不好。” 洛纬秋的手从被子下摸索过来,寻到了金澜的手,两手轻轻交握,洛纬秋先是在手心摩挲片刻,才大着胆子,将手指轻轻插进金澜指缝中,而一旦得手,立刻攥住了,扣紧了,再也不想放开了。 “洛纬秋,”金澜有些困了,他缓缓闭上眼,说:“你母亲还说,有些国外的业务要她处理,她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大雪寂寂,窗外的静默蔓延至室内,多亏两手相牵,两心相依,情意在呼吸间脉脉传递,人才不会被这份安静冻坏。 良久,洛纬秋才开了口,“挺好,祝她自由快乐。” 雪下了整夜,清晨堪堪停止,还带点意犹未尽的味儿。洛纬秋早起买菜,刚一出门又被屋檐落雪砸了满头满襟。他极狼狈地站在原地用手掸了半天,掸不干净,后领湿了一片。一回头,送他出门的金澜还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直笑。 笑什么笑,洛纬秋被他盯得有点恼,气呼呼地转身去推自行车。他本想以一个潇洒的姿态伸腿上车扬长而去,以便挽回形象,然而路面湿滑,不宜装酷,只能老老实实推着车走。 可把他气坏了,买菜回来后气都没消,本想给金澜讲讲他在菜市场杀价时的威风凛凛,谁知这人根本不在家——病好了才几天,就急吼吼去学校上班去了,还没提前告诉他! 真是岂有此理。洛纬秋单方面地不高兴起来。尽管这份不高兴在金澜下班回来后便烟消云散:金澜刚一开门,洛纬秋便迎上去,给他细数银杏今天推翻杯子、拿他的牛仔裤磨爪的罪恶,以及因为因贪玩窜到柜顶结果下不来时的傻样。 金澜则看上去有话想说,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我得出几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