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柳道:“冯小主,您就是喝醉了,这青葡萄酒喝着甜丝丝的,跟糖水一样,实际上后劲儿大着呢,奴婢的家乡就是专酿这种酒的。” 冯静仪已脸颊酡红,现出醉态,道:“小兰小兰,快给我端碗醒酒汤来,我可万万不能在这种场合醉倒。” 小兰道:“奴婢劝不住您停杯时,就已经叫人送了醒酒汤来,如今已晾的差不多了,您快喝吧。” 冯静仪咕咚咕咚喝了醒酒汤,眼神迷离,似乎是想睡了,我赶紧戳了戳她,道:“你看杨才人,她正看着我们呢。” 冯静仪往杨才人那看了看,道:“她明明是在看着三皇子。” 我道:“你看淑贵妃。” 冯静仪道:“淑贵妃……淑贵妃也没有看我们啊,她不是在看着何家的人么。” 我们重复了好几遍这样弱智的对话,几乎将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冯静仪才慢慢清醒过来,道:“我可再也不在宴会上喝酒了。” 我道:“你知道就好,刚刚可吓死我了,生怕你突然撒酒疯,或者当众睡过去。” 这时,淑贵妃突然道:“皇上,臣妾有一个小表妹,刚及笄一年,成天不干正经事,就喜欢吟诗作曲,她为了向皇上您祝寿,特意作了一首破阵曲想要献给您,还将乐谱送到了臣妾这里,臣妾前儿便叫宫里的乐班子奏了这破阵曲,听了听,还挺有灵气,不知皇上可有兴趣指点一二?” 冯静仪顿时一激灵。 淑贵妃真向皇上举荐了何家女,看来淑贵妃是真的不能生育了。 当年李氏对淑贵妃的那一遭,把淑贵妃的身子伤得不轻。 皇上此时兴致正高,笑道:“好,让朕看看这十六岁的小姑娘能作出什么样的破阵曲。” 淑贵妃的贴身宫女向乐坊女官使了个眼色,很快便有几十个乐官伶人带着乐器上前。 这群人显然是精心排练过的,上场时秩序井然,编钟置于其身后,另有雷鼓,琵琶,二胡,磬,筝,笛等,有男有女,一律穿着秋香色的圆领袍,齐齐奏乐,气势恢宏。 借着乐声掩盖,冯静仪悄悄对我道:“淑贵妃的这个小表妹,应该就是工部尚书何钧的小女儿,当年淑贵妃怀四皇子时,家人入宫探望,我在御花园里见过这个小姑娘,当时她才九岁,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蹲在滴翠湖旁喂乌龟,真是可爱极了,没想到如今她居然要进宫。” 我道:“淑贵妃只是何钧的外甥女,怎么会轮到何钧的女儿入宫探望她?” 冯静仪道:“淑贵妃的娘是吏部尚书何老先生的长女,她出生时,赵太后和钱太后的余势还没过去,因此淑贵妃她娘的性子也是掐尖要强,不肯嫁入别家,而是要招上门夫婿,何老先生给她找了个无父无母的穷书生,俩人生下淑贵妃后,那穷书生受不了妻子强势,在外边跟一尼姑暗通款曲,快过年的时候被淑贵妃她娘赶了出去,冻死在尼姑庵。” 我道:“难怪淑贵妃姓何,我还以为是她父母同姓呢。” 冯静仪道:“何老先生是从赵、钱太后时期过来的,对女孩儿跟对男孩子一样宠爱,淑贵妃虽只是他的外孙女,实际上跟嫡亲孙女是一样的——说起来,女子学堂便是赵太后主持设立的,据说赵太后执政后期,还设了女官,女子也可同男子一般出将入相,为官掌权,实乃古往今来第一开放盛景,可惜如今只剩下后宫的六司女官了。” 我大宁朝连出了赵、钱两位强势的太后,使得天下的女子几乎都强势了起来,只是钱太后虽是个弄权的好手,于治国方面却无甚天赋,搞得社稷混乱,民不聊生,最终被皇上斩杀。 皇上登基后,处理了朝中所有的女官,待局势稳定后,又开始提倡女子不出闺阁,相夫教子,从此,赵太后一手开创的开放盛景便破灭了。 不过民风民俗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直至今日,皇上登基已有二十八年,两位太后依然隐隐影响着天下人。 我道:“确实可惜,不过你非要在这种场合,跟我议论这种事情吗?” 冯静仪用扇子轻轻敲了敲脑袋,道:“啊,是我失言了。” 随着最后一声鼓响,破阵曲结束,全场寂静。 皇上抚掌大笑道:“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能写出这样的曲子,看来你这个小表妹,也是个胸有丘壑的,不愧是何老先生教出来的嫡孙女。” 何老先生穿着红色的尚书官服,颤着花白的胡子站起来,行礼道:“皇上说笑了,臣年岁已高,又任吏部尚书一职,早已没有精力调教孙子辈的孩子,他父亲忙着泉州渠的工程,也无暇管教子女,这才让孩子捣鼓出这些玩意儿,孩童戏作,难登大雅之堂,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