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燃尽山谷的每分生机,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仿佛真是天意为之。上空魔气不再下沉,人域瘟疫也随之平息。 如荆年所说,百姓们不再提及宣凝的名字,她被忘却了。 只有沉默的骸骨,承载莫须有的罪状。 荆年将锈剑从她手中拔出,骸骨化为细沙,从指缝中流走,回忆土崩瓦解。 我因读取信息过载,还在梳理分类,荆年已取下徐锦脸上的傩面,声音疲惫。 “正如师兄所见,我骗了你,我来五蕴宗的目的,其实是报仇。” “为你母亲?” “师兄真是心思单纯。不过也不怪你,故事听多了,容易当真。”他垂眸,撩起额发,业火红莲的印记缓缓浮现。“所谓思亲遗孤为母报仇,不过是博取信任的话术。我和渡业大会那些黑衣人一样,自幼被收编在渡业宫,作为宫主的影卫。如今你已知晓来龙去脉,不必再以令母相称,叫宣长老就好。” 他的话点醒了我,先前采集数据的确形成了固有印象,正想校正,可又回想起荆年看向骸骨时,眸中落寞无限。 他的心,好像并没有表面呈现的那般冰冷。 机器对探求答案有莫名的执念,忍不住刨根问底:“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你母亲。” “她要是还活着,也不会认我。” “既然如此,为何你还甘愿深入敌营,替其报仇?” “宫主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过是奉其命令,报其血仇。他认定当年宣长老之死有蹊跷,故派我等潜入查明真相。当然,五蕴宗的人不会轻易交代,只得借助五瘟塔和渡业大会,施加些压力。如若冤情属实,必要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血债血偿。” 荆年一步步走近,支起斗笠边缘,直视我的眼睛。“所以别再纠结什么母子了,我身世如何,过往如何,都不重要,你明白了么,师兄?” 他这番话说得平静,眼神却倔强而狠厉。 印证了我的猜想,哪怕过去十六年,荆年的心,仍囚禁在那晚的大火里,无法自我和解。 我只得让步,道:“好吧,都不重要,所以你告知我这些秘密,是为了什么?就不怕有朝一日暴露身份?长老们要是知道,必会以逆贼之罪捉拿你。” 荆年目光柔软下来,动作自然圈住我手腕。 “师兄你还是不明白。”傩面被放于我手中,他指尖穿过眼孔,搔得我掌心微痒。“别忘了,我的目的是让你留在我身边。” “要我说几遍,别碰我。”正欲挣脱,他已收回作乱的手,不料失去借力后,那傩面实际沉得惊人。我一时不备,重心往前倾,头撞在荆年胸膛上。 得,自己送上门去了。 我恼怒道:“跟你说正事呢,真是不知死活。” “我在听。”他用右手拍拍我的头,“拿稳了,师兄,记住你刚才所有看到的和听到的,这些都是告发我的证据,我也不会跑,就在这等你。” “要我告发你?你疯了吗?”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渡业宫和五蕴宗现在可谓水火不容,还牵涉多条人命和阴谋,够把你处死十几遍了。” “那又怎样?反正不冤枉。”他挑眉道,“既可以完全洗脱师兄的罪名,又能让师兄解气,岂不是两全其美?只要师兄答应,别抛下我。” 我的确期待过,荆年能认可我的使用价值,但他现在这般热切乃至于偏执的需要,却令我无所适从,小声道:“我应该,没有什么能利用的价值了。” “你什么也不用做。” 什么也不做……这样可以吗? 将机器放置不用,有悖制造初衷。 我摇头,否定道:“不行,必须要用我。” “是么?”他若有所思道:“倒是有个用途,你闭上眼睛。” 我不明所以地照做。 “然后呢?” “仰头,再走近些。” 走近些是个含糊的指令,因而我步子跨得过远,荆年正巧低头,唇角蹭到他鼻尖,素笋出岫,细嫩如绒。他轻笑着指引我,品尝一个不带血腥味的吻,绵软柔颤,唇含豆蔻,丁香吐蕊,浅啄深吮,涓涓露滴,温凉甜津。 如此温和的吻,反而使我呼吸困难,系统运算频频受扰。 究其原因,大概是这样的吻只会发生在人与人之间。 没有人会这样亲吻机器,且对它别无所求。 尝试在人类情感数据库里匹配答案,可被吻得快要窒息,搜索戛然而止。 我用力推开他,拍打面颊使自己恢复。“我的夜息已经好了,为什么还要这么用我?难道你对我——” 没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