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屋内传出一道沙哑暗沉的声音:“绿衣,怎么现在才回来?晚间清供的鲜花可准备好了吗?” 绿衣连忙应声道:“好了,我这就来。”她吐了吐舌头,望着红酥二人道:“我们进去吧——” 卓小星跟在绿衣的身后,绕过无音阁的小院,进入正厅。卓小星原以为既然是楼主夫人的生日宴,想必热闹非凡。可是进门之后,却大吃一惊。 大厅虽然富丽雅致,却是静悄悄的,别无宾客。唯有上首设了一座香案,香案之上摆满了各色佳肴果品,琳琅满目。而香案的下方摆放着一具棺材,那棺材以寒玉制成,冰莹透明,远远便能感觉到散发出来的寒气。 那棺材中躺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女子。那女子面容白皙,双眸微微闭合,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卓小星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与这棺材中的女子隐隐有着某种联系。她的心扑通直跳,忍不住上前一步,端详那棺中之人的容颜。 这时,风声一动,上首的阴暗之处银光一闪,卓小星脚步一顿,踉跄了一下,那银针已贴着她的脸颊飞过。卓小星心中一惊,帘幕中有人,而且是绝顶高手,若非她反应极快,假装摔倒,这银针只怕已射入了她的脑袋。 这时,帘幕之后,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绿衣,她们两个是什么人?” 绿衣将采摘来的鲜花摆放在棺材的前方,道:“爷爷,她们是燕春楼的人。爷爷不是说音姨生前最喜音律,今日又是音姨的生辰,要请燕春楼最为有名的琴师为音姨庆生吗?” 卓小星心中惊疑,绿衣称呼这棺材中的女子为“音姨”,而方才匆匆一瞥,这棺中女子容貌与自己又有几分相似。她幼时失母,对自己的母亲殊无印象,却蓦然想起几个月前在凉州城主府无音阁的墓地中,自己母亲商无音的棺椁莫名其妙失踪之事。 这不是巧合,正是—— 在凉州城失踪的棺材,竟然辗转千里被人送到了这里。 听绿衣话中之意,今日正是自己母亲的生辰。那所谓的生死楼“楼主夫人”正是自己的母亲,可是自己的母亲明明是凉州城主夫人,什么时候成了生死楼的“楼主夫人”? 就算生死楼主真的是自己的二叔计无咎,那也应该称呼为楼主的“嫂夫人”才对。 她忍不住抬头向上首望去。只见上首的的阴影处正坐着一位老者。那老者面容沧桑,脸上布满皱纹,分明不是自己记忆中形容倜傥、俊伟不群的二叔计无咎,而是当初在青泥雨驿、成都街头曾见过的佝偻老者。 卓小星瞬间怔住了。 因为此刻那佝偻老者手中拿着一柄刻刀,正精心雕琢着手中的一块木头。那巴掌大小的木头在他的手中飞快地跳跃着,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女子的形象,那女子云鬓步摇,衣袂翻飞,无比精巧,光是看那秀丽婀娜的体态便让人忍不住联想这女子的面容是何等的美丽。 可是,卓小星却知道,这女子是没有脸的。 鸣沙寨的鹿狐二相都出自“千机门”,陆万象易容之术天下独步,而计无咎则精通机关堪舆之术,一双巧手精巧无比,擅长制造各种小玩意,对雕刻更是极为擅长。 在她小时候,二叔每有闲暇之时,便会拿出刻刀,雕刻一个女子的木像。 那女子有时是站着,有时躺着,有时候似是在看书,有时候似是在月下独舞,有时候只是低头沉思,每一尊雕像的姿态都各不一样,唯有一点是相同的,她们都没有脸。本该刻有五官的面庞是一片空白。 她也曾问过二叔那女子是谁,可二叔总是摇头不说话。卓小星那时候猜想,这女子说不定便是二叔心中爱恋之人,只是后来分开了,所以二叔是以这种方式来怀念她。 ——难道这位形态佝偻的老者,真的是自己的二叔计无咎,生死楼之主? 难怪那日她买到的糖炒栗子竟然会与自己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可是自己的二叔为何会从当年的倜傥俊伟变成如今的这副尊容,连她都认不出来? 堂堂生死楼之主,为什么会在成都的街头卖糖炒栗子? 青泥雨驿中,计无咎竟然也乔装身份参与其中,他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