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奔波,她早就困倦难当,很快便睡着了。 也许这一两个月风餐露宿惯了,她对竟陵王府的软衾柔枕颇不适应,睡到半夜竟然醒了。 这时,她听到窗外隐隐约约传来说话之声,听声音像是李放与那位名为红酥的如夫人。只是窸窸窣窣的,听不太真切。 她披衣而起,来到窗边,发现她所居住的卧雪院斜右方是一座小楼——被称为照萤阁的所在,此刻正燃着烛火,声音也正是从那边传来。她本想回床上继续睡觉,转念一想,总感觉这位名为红酥的如夫人有些奇怪。 身为竟陵王的如夫人,对李放莫名其妙带回来一个女子竟然连问也不问,甚至还将她安排到丈夫住的卧室。而李放向她介绍红酥之时亦是吞吞吐吐,似乎其中另有隐情。 也罢,我就听听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闭上双眼,开启灵觉。这是三叔陆万象教给她的小法门,将功力倾注在双耳,便可听到更远之处的动静。 果然,说话声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红酥道:“王爷,我已经将卓姑娘安排在您居住的卧雪院……” 李放一顿,随后低低地嗯了一声:“也好,这几年府中日渐亏空,也只有我的房间看起来还能住人,希望她能住得习惯。只是难为红酥姑娘,本是过惯了富贵日子,替我操持这一个烂摊子。” 红酥低低道:“不过是与人卖笑,又算什么富贵日子。这几年在襄阳,我才明白我从前半生竟都是白活了。如今王爷能信任红酥,让我掌理府中账务,得以一展长才,更让我有机会留在他身边,红酥心中感激不尽。” 卓小星一愣,这两人谈话不像是王爷与他的如夫人说话,倒像是上司与下属在对话,还有红酥说的“让我留有机会留在他身边”的“他”又是谁? 李放:“适才我去西府军营,师兄并不在那里,他去哪儿了?” 红酥道:“他听说王爷要回城,便撂下挑子,回他的沉香寺去了。他说还是当和尚自由自在。”” “沉香寺?” “这些年,他每到一处,总是会新修一座寺院。这沉香寺就是他在襄阳所修的寺院,就在汉水边上的仙人矶。” “看来你仍未能成功。” 红酥似是一叹:“乐歌禅师早已堪破色相,我虽自负容貌,在他心中也不过一堆红粉骷髅而已。” 李放道:“红酥姑娘不必泄气,我师尊说过师兄命中注定该有一场尘缘,因此当初师尊还俗入道之时便将师兄带出无量寺。只是师兄多年以来依旧禅心不改。我想红酥姑娘只是欠缺了机缘……” 红酥似是回避这个问题,不再说话。卓小星却是一头雾水,只略微听懂两人说的好像是李放的师兄,估摸这位禅师与这位红酥夫人曾有些瓜葛。若是如此,这位红酥夫人又为何会成为李放的如夫人。她往下倾听,两人却不再谈论此事,倒是开始讨论襄阳政事了。 李放道:“下个月的粮饷还差多少?” 红酥道:“去年大旱,王爷下令减免一半地税与丁税,收得粮银共一百万两,这批钱粮除去各地府衙开销,大部分按月分发到各地府军手中,到今年三月便已经用尽了。好在自王爷下令保障襄阳商路以来,仅襄阳一地,每月可收得商业税五万余两。但这些钱也仅够分发军饷。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粮价颇高。虽然我想尽办法,仍有近十万两的亏空。” 李放:“对了,我两个月前写奏章上奏朝廷,说及西府军粮饷不足、装备陈旧,请求朝廷下拨钱款与一批新的刀剑铠甲,可有回信?” 红酥叹了一口气道:“没有。听说兵部最近新筹备一批粮草与军资,正由谢大公子押送前往广陵。至于我们这边,这个月只收到弹劾王爷您的奏折三百余封,比以前多了一半。我大致看过了,像这一封呢,是说王爷您常年在外,这些年陛下抱恙,王爷从未回京省病,不忠不孝……” 李放:“这是老生常谈了。” “还有这个呢,是说王爷您,颁布政令与北梁通商,让南周物资流向北梁,有资敌之嫌。” 李放:“这是嫌我大开南北商路方便之门,让商客云集襄阳,断了他们的财路……” 卓小星听了啧啧而叹,李放这竟陵王当的真是憋屈。身为西府主帅,与北梁交战的最前沿,要钱没有,兵甲也没有,军粮都得自己想办法买。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明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