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养成现在张扬娇艳的模样,唯恐再让朱瓦高墙,消杀了她的威风。 林岱岫难得认真,斯斯文文的,哄小猫儿:“记着先生的话,不要忘记,好不好。” 漂漂亮亮的小猫儿仰起小脸儿,看着认真的青年人,也认真起来。 小猫儿笨笨的,其实不大明白,林哥哥为何要同她说这些,但是林哥哥既然说了,她就乖乖听话。 于是,秦晚妆重重点了点小脑袋,声音软乎乎:“我记得啦,林哥哥。” “嗯。” 林岱岫轻轻颔首,笑。 他将随身带的布制地图放到小猫儿怀里:“你要回京师,我也没什么珍贵的东西能给你,把此物带上,也不枉师生一场。” 秦晚妆低着小脑袋,把泛灰的布料打开,看了又看,也瞧不出什么名堂,有些好奇,问:“林哥哥,这是什么呀。” 若是秦湫或者相白在场,一眼便能认出来,并且告诉小猫儿,这是林岱岫数年的筹谋,是他孜孜营营,在九州四海布下的暗桩。 但是他们不在。 林岱岫只是笑,眸光温煦,回答她:“是给我们往往添的嫁妆。” * 次日一早,山间云雾正缭绕。 马车晃晃悠悠出了云州城。 秦晚妆坐在马车里,不知道想起什么,翻出漂亮哥哥送的镶铃红绳,看着身边的青年人,声音酥酥软软:“要系上。” 秦湫于是放下手中的书卷,着人送来木梳。 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小猫儿乌黑的长发,他垂眸,将秦晚妆散落的长发梳顺了,又用红绳发带扎在一处。 秦晚妆很开心,晃晃小脑袋,垂下的红绳也一荡一荡的,银丝铃铛发出清脆的响音。 秦小猫儿眉眼轻弯,趴在窗子上,问:“阿兄,我何时才能见到漂亮哥哥呀。” 秦湫微掀眼帘,看着小猫儿,声音清冷:“月余。” * 从云州出发,欲往北,天气越清寒。 东宫,池子里已结了一层冰,冰下有水草,愈显翠绿。 江鹤声着黧黑长袍,高坐首位,透过窗牖,望梨树上结起的白霜,眸光散淡,一言不发。 少年人的年岁并不大,容颜称得上绝顶漂亮,那双清透瑰丽的眸子里,总是带着温温柔柔的笑。 ——尤其在他杀人的时候。 近日,他像是在赶行程一样,日夜操劳。 太子殿下雷霆手腕,摧枯拉朽,将贵妃并戚家众人一举拉下高台,本来三年才能做成的事,他只花了三个月。 此后,戚老太师落狱,今上被逼上披秀山,贵妃娘娘被囚于深宫,自缢而亡。 贵妃死的时候,一块白布掩住尸体,宫人们将她抬出来时,太子殿下立于朱红宫墙边,眉眼轻弯,露出的,便是温润清雅的笑。 莫说朝臣,即便是东宫的臣属,看见这样的太子,也忍不住遍体生寒,冷汗涔涔。 贵妃娘娘将太子殿下养大,太子却半点儿情分都不顾,即便看着姨母的尸身,也笑得如斯温柔,像一把没有感情的冷刃。 或许,全天下根本没有人,能让他真心以待。 他就是一潭幽深的死水。 冰冷,淡薄,忤逆不孝,忘恩负义。 但是没有人敢责斥他。 太子殿下居高堂,上明殿,众人都默认,他是未来的天子。 少有人敢忤逆君上,除非不想活了。 然而今日,素来淡漠无情的太子殿下,竟然罕见得有些心神不宁。 他时不时望向窗外,也不知在看什么。 一个臣属正立于廷中,战战兢兢汇报着京师的近况和西边的战事,连头也不敢抬。倏尔,天一走进来,走到太子殿下身边,俯身,不知道同殿下说了什么。 少年人连臣属的禀告也不听,起身,径直往屋外走。 那人不明所以,也不知该继续说,还是停下来,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少年人,却发觉素来冷淡的殿下,步子竟有些慌乱。 那臣属心里讶异,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看错了。 那可是太子殿下,即便冷漠无情,仪态也向来让人难以诟病,君子雅正,端于行,怎么可能像个青涩的少年人一样,露出那种慌乱无措的姿态。 廊下,江鹤声方踏出门槛,垂眸看着自己黧黑的长衣,犹豫了一会儿,问:“还有多久。” “据报,秦小姐和长公子已经到披秀山下了,再过半个时辰,大概就进京了。”天一恭敬答。 少年人颔首,心里忽而生出无止境的期待来,他拂袖,道:“备水,孤要沐浴。” “让十四配身衣裳送来,不要黑。”他吩咐,想了想,又道,“还要红玉笄。”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