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山摩梭拓印的指尖顿住,垂首低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话猛地顿住,自觉失言,讪讪:“是裕王殿下的车辇到了,外面儿的响动是随从们在帮殿下收拾院子。” “贵人嘛。”他又道,“走到哪儿都得干干净净的,这院子现在满是杂货,如何能让殿下落脚。” “徐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他问徐敬山。 “……”徐敬山哑然而笑。 他微微抬眼,细细端详着眼前的人,尽管眼前模糊不清,但他心中还是生出一丝荒唐,又觉得自个儿发现了件十分有趣的事。 “我倒觉得,裕王并不在意这些。”徐敬山和颜悦色的,“他年少时在宫里住过最破烂的院子,那院子阴天还漏雨,那时他为了避寒,躲到太监房里睡了一夜。” 他浅笑:“他其实并不大在意落脚地脏不脏。” 章伏皱眉,有些不悦,压着燥意同他说:“你如何知道贵人的事,我知道,民间总能传出些奇奇怪怪的流言,你万万不可尽信。” 徐敬山没有反驳,只是淡淡颔首,半晌又道:“屋子里闻着有些古怪,似乎是血腥气。” 章伏答:“是有人冒犯了殿下,殿下吩咐将那人打杀了,不必在意,你若乖乖听殿下的话,为殿下办事儿,这种事落不到你头上。” 徐敬山又颔首:“那殿下想吩咐我做何事呢。” 窗纸时不时闪过阴影,章伏深深吸了一口气,居高临下看着木床边依靠着的年轻人,有些怜悯:“殿下吩咐你出去领赏呢,你还不快些。” 他把锁链解了,絮絮叨叨:“殿下不喜欢聒噪的人,你待会儿出去可万万不能多言,切记,一句话都别说,安安分分从这屋子的正门出去。” “章大人不同我一起吗?”徐敬山听着,语气和善,“章大人向……” “裕王。”他顿了顿,才继续说,“章大人向裕王引见了我,我若要受赏,赏赐理应分给章大人几成。” 章伏手上的动作有些僵硬:“不可,殿下清正,最忌贪功领赏之辈,我待会儿便回去了,你出去后,也万万不能同旁人提及我在此处。” “万万不能。” 章伏重重强调。 “为何。”徐敬山微微抬眼,嗓音听着有些好奇。 “我同你说不清什么道理。”章伏故作高深,“总之,你按我说的做便是了,我费尽心思给你找了条平步青云的路,自然不会害你。” “对了,把门带上。”他提醒。 “善。” 徐敬山的嗓音温柔缱绻,他低头,弯着眉眼,慢慢起身,长发松松散散垂落,他捡起床边放着的枯枝,摸索着往门口走。 逗弄一只小老鼠是件很有意趣的事,可惜他饿了。 饥饿是件很让人厌烦的事,他最受不得饿。 章伏寻了个隐蔽处躲起来,窥伺着年轻人摸索前行的背影,双手微微颤抖,他大口喘着气,阖上眼,冷静了好一会儿,才把眼睛睁开,眼底划过晦暗不明的幽光。 他安慰自己:一个瞎子而已,哪怕他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往后也活不了多久,拿瞎子的命,换他一个健全人的命,很值当。 “吱呀——” 门被推开。 年轻人站在屋子门口,长衣素白,穿着有些单薄,大抵受了凉风,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院落里寂静无声。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