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娟嘀嘀咕咕,似是愧疚般叹气道:“你说要是迎弟知道对方是个这样的……” 王大柱不耐烦地打断她:“什么样的?张村长家条件好,多少人想嫁别人还瞧不上!你不想想,有了这笔钱,不仅阿顺打伤人欠的钱可以还清,孙镇长那边要求的彩礼也够了。” “唉……这也都是命,昨天我还在想,迎弟现在在外头打工,就算咱们应了人家,也不知道怎么把她喊回家结婚,结果她今天就自己回来了……” 后面的话迎弟有些听不清了。 她脑袋里嗡嗡作响,一时间竟站不稳,踉跄了一下扶住门框才没摔倒。 王大柱和李翠娟听到动静,慌张对视一眼,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匆拉开房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满脸泪水的迎弟。 李翠娟拉着她手腕,内疚地小声解释:“我们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你弟在跟孙镇长的女儿处对象,之前打架也是为了人家,现在姑娘怀上了,得尽快结婚,亲家要一万六的彩礼……” 迎弟木然地看向她,控制不住讽刺道:“所以你们就打算把我卖给一个傻子,然后拿着卖女儿的钱,去帮儿子讨老婆?” 李翠娟被问的面皮发紧,张着嘴不知要怎么回答。 一旁的王大柱先跳起脚来:“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我卖女儿?你去打听打听,看谁家嫁闺女是不要彩礼的?真当自己是赔钱货吗?你这个年纪难道还不该嫁人?村里彩莲和你一般大,人家孩子都生了!” “那你去问问人家彩莲的爹妈,会不会跟你一样不要脸,一万八把亲生女儿卖给一个瘸腿的傻子?!” 迎弟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从来都知道父母重男轻女,不说她和三个姐姐毫不掩饰的、粗糙的名字。 从小到大,家里的所有好东西也全都是紧着小弟的。 鸡蛋和肉是他的,逢年过节的糖果是他的,新衣服新鞋新文具…… 什么都是他的。 但迎弟以为,就算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王富顺,父母的心里应该总有那么一块地方是留给她的。 就像李翠娟常挂在嘴边的,当初她是如何拼了命,刚生完孩子血都还没止住,就大冬天的追出去一里地把她带回家。 就像王大柱虽然脾气差,但也到底让她读了这么多年书,而不是跟村里很多女孩儿一样,十六七岁就嫁人生了孩子。 直到这一刻,迎弟才意识到那些她所以为的“爱”究竟有多轻。轻到只要将天平另一端的砝码是王富顺,父母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她舍弃。 而她的“原罪”,是那两条相同的染色体,是性别为女。 心底阴暗真实的想法被女儿毫不留情地拆穿,王大柱不止恼羞成怒,更有几十年威严父权被挑战的愤慨。 他抬起手狠狠给了迎弟一巴掌,抬高音量脸红脖子粗地吼回去:“老子生你养你,是让你来跟老子顶嘴的?你这条命都是老子给的,就算把你卖了,那也是你欠老子的!” 迎弟被这一巴掌彻底扇回现实,甩开李翠娟拉着自己的手,来不及回房去收拾东西,转身就要跑。 而王大柱竟像狼一样扑过去,死死扣住她的肩膀,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拖拽回房间锁了起来。 “放我出去!我不嫁!你们这是犯法!” 迎弟把门拍的砰砰作响。 “犯法?结婚大事,自古以来都得听爹妈的!老子管教自己女儿,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拿不住老子半点错处!” 王大柱啐了一口,接着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嫁个条件好的,这辈子都有着落。而且你弟做了镇长女婿,以后前途无量,你们这些做姊妹的在婆家不也更有底气?你当张村长愿意给那么高彩礼只是为了你?人那是看在我们家马上要和孙镇长结亲的面子上!”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