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法上可不是这么写的,你们没去衙门告他?” 张泽兰像听到天大笑话一样,“告谁?就是县衙摊派的,去告他们?春和,你都被当官的逼得家破人亡了,怎么还这样幼稚。” 顾春和语气一顿,苦笑道:“老百姓总盼着有个好官的。” “在我眼里,不求为百姓谋福,别祸害咱老百姓,他就算好官。唉,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天不早了,我走啦。” “吃过饭再走。” “不啦,我赶紧回去告那犟牛一声,他一高兴,没准就爬起来啦。”张泽兰摆摆手,拎着顾春和包好的点心,乐滋滋地走了。 顾春和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头闷闷的,有点想哭。 自从大佛寺归来那天,她已经很久没哭过,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春燕姨母家的遭遇,或许是张泽兰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刺得她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忍不住自嘲一声,她自己的生活都一塌糊涂,还在为别人担心。 临水阁。 谢景明拿着份呈报,嘴角满是讥诮,“有意思,青苗钱逼死了人,更有意思的是,苦主一家人都死了,谁又把这旧案翻出来?” 许清道:“要查吗?” “不用,这笔钱不是朝廷下拨的款子,是那几个大户私下凑份子,借青苗钱之名放贷,这案子告的是私人放贷,不是青苗钱放贷。” 谢景明沉吟一阵,慢慢吩咐道:“不妨把动静闹得更大,此类案例肯定不是一个两个,多找几家农户,录口供摁手印,告诉文彦博,往青苗钱放贷上引,不要攻讦青苗法。” 许清笑得坏意十足,“这回非把姓廖的皮给扒喽!给顾娘子出口恶气。” 谢景明冲他笑笑,不带感情地说:“你知道得很多啊。” 一阵寒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窜,许清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一巴掌,你这张嘴啊,咋不长记性! “我去刷马厩。”许清麻利儿滚了。 谢景明慢慢踱出书房,从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后罩房。那小小一片屋舍,静静地躺在如霜的月光中,一两点昏黄的灯火忽明忽暗。 这么晚了,她还没睡,莫非有为难的事? 树影映在窗户纸上,窗下三两声虫鸣,院子里很静。 顾春和睡不着,躺在床上和春燕说话。 “老夫人不让我出门,我都答应泽兰了,唉。” “要不托外院的小厮跑腿,捎点东西给郑公子?” “不一样,怎么也比不上我人去……干脆我偷偷溜出去,后门的婆子爱钱,不然多给她点,让她给我留个门。” 春燕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别人好说,您不成,大佛寺的事刚消停,我看她没胆子放您出去。” “后天淮南王妃过寿,老夫人她们最快也要后晌回来。那天府里一个主子都没有,管事们肯定懈怠,查的不严,我只要赶在她们前面回来就行,不会叫人家担不是。” 顾春和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明天我就找她说去!” 春燕拦不住,只好当帮凶,“每天早上送水的从后门进来,到时您扮成小丫鬟混出去,我给您打掩护。” 两人商量一阵,敲定了主意。 灯光熄了,风起了,树影摇曳,枝头两只鸟耳鬓厮磨,细微的鸣叫都透着幸福的味道。 谢景明从地上捡起个小石子,指尖一弹,咻地击中树枝。 惊起鸟声一片,枝头已是空空如也。 哼! 此时吕氏也没睡。 “府尹夫人说,罚几个钱做做样子,不当真判。”何妈妈满面红光,又活过来了,“有这个先例在,沈氏就是把您放贷的事情捅天上去,也不能把您怎么样。” 吕氏悠闲地逗弄着小猫,“这叫法不责众,还有一条,众怒不可犯,沈氏不可能不懂,不过是让妒忌冲昏头了。还敢拿我当刀子使?等着瞧吧,她敢拿出账本,第一个不饶她的就是廖大爷。” 何妈妈还是不太安心,“淮安王府也放贷,您看要不要和那边打声招呼?” 吕氏打了个哈欠,“那是自然。” 顺便再踩沈氏两脚,反正她病得不能出来应酬,说她什么她也没法反驳,叫她瞎蹦跶,活该! 后天一早下起雨来,又细又密的雨丝迷蒙了天地,薄烟弥漫,倒是个溜出门的好机会。 顾春和穿一身葛布衣裳,打着油伞,悄悄离开了国公府。 半路雨下大了,疾风袭来,打湿了半幅裙子,她急忙躲进道旁屋檐下。 这是一家酒楼,店小二热情唤她进来避雨。 顾春和笑着摇头,鞋子沾了泥,踩人家一地脚印怎过意得去。 店小二红着脸摸摸后脑勺。 忽听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四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壮汉,护送一架红顶雕花马车停在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