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连眼泪都滞住。吴氏又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她终于松了手,束手束脚地跟着母亲一起上前。 吴氏在茶榻另一侧落座,佳悦抽噎着拽着母亲的袖角,打量秦菀。吴氏亦看了她半晌,神情复杂道:“灭门之恨,你竟肯放过佳悦?” “我可以饶她一命,但她得去若莫尔投奔佳颖,这辈子不许回来。”秦菀直言道。 眼见吴氏眼底一栗,秦菀又言:“姐姐不必担心。佳颖不日前刚送了信回来,她在若莫尔已站稳脚跟,颇受子民爱戴,信中也只担忧两国战事再起,言辞间很有一国之母的样子。佳悦去了,想来佳颖能护住她。” 随着她的话,佳悦渐渐静下身,又抽噎了几声,道:“母妃可以一起去么?” “不可以。”秦菀冷声,眼见佳悦眼眶泛红,口吻终是缓和了些,“你要知道,你们到底是前朝公主,身份特殊。虽说新君下旨承认你们的身份,若莫尔便也不得不认,但若你们母妃也去了,就会显得你们形同弃子。反之若将她留在京中为质,到显得新君重视这场联姻,你和佳颖在若莫尔才能平安无虞。” 佳悦紧紧咬了下唇:“可是……可是父皇已经没了,母妃怎么办?不跟我走,她日后住去哪里?她娘家都没有人了!” 秦菀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见她眼中只有对母亲的担忧,而无分毫对父亲的思念,才算彻底松了口气,便坦然道:“新君既认了你与佳颖的公主身份,自也会给你母妃该有的体面。我问过了,他打算给你母妃封个诰命,日后就在皇城里养老,日后若两国关系能再近一步,你们两个能回来省亲,便也可以再看看她。” 佳悦的心弦陡然一松。 作为亡国公主,这已算是极好的结局了。 可她接着又想起念珺,虽知念珺是秦菀的女儿,出路自不会差,还是不安地又问了句:“那念念呢?她……她会死吗?” 秦菀的神色不禁复杂了一瞬:“虎毒还不食子呢,我能饶你们母女一命,你倒觉得我会杀了她?” “只是问一问。”佳悦窘迫地低下头,不再吭声了。秦菀起身不再多留,边往外走边告诉她们,“待陛下登基,佳悦便要启程,我会自掏腰包给她备一笔钱财傍身,姐姐放心。” . 如此又过了一日,秦菀终于打算去见齐轩了。 她本有心再磨他一阵,然而看押他的人来回话说,他自从见了皇子公主们的项上人头就绝了食,不吃不喝,又一味饮酒。她若再不去见,只怕就没机会亲自送他走了。 她于是在暮色四合时去盈云宫见了祝氏——便是从前的莹妃。 数日不见,祝氏还是老样子。她当了数年的宠妃,一直很会“敛财”,是以这阵子虽然局面突变,她被押在宫中形似囚徒,但凭着花钱打点也没受什么委屈。 秦菀见到她时,她正坐在茶榻上啃着枣子看闲书,面色红润如旧。见她进来,祝氏讶然了一瞬,继而揶揄:“啧,稀客,不会是来给我送三尺白绫的吧?” “姐姐这样的美人,吊死了多可惜?”秦菀打趣回去,笑吟吟地坐到她身边,“我是来求姐姐帮忙的,姐姐若肯帮我,事成之后我就放姐姐出宫。” “哟,想赶我走了?”祝氏清脆地嚼着枣子,侧首看她,“那我要价可高——你给我一万两黄金,再在江南给我置套宅院,咱什么都好说。” 秦菀凝神沉吟片刻,缓缓道:“一万两黄金没有,宅子我也没心思去挑。但姐姐若肯帮我这个忙,姐姐在盈云宫中积累的赏赐尽可带出宫去。” “……你疯啦?!”祝氏讶异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我攒了多少好东西?你若让我带走,我……我怕不是能在江南买下一座城。” “就这个价。”秦菀笃然。 “那行!”祝氏立刻应了,顿了顿声,又变得有点气虚,“你不会有什么事要让我去送死吧?那可不行。我……我还没活够呢,攒的银子我也想活着花,变成随葬品可没意思。” “姐姐在想什么?”秦菀摇头失笑,“姐姐放心便是。这些钱我也巴不得姐姐带出去活着花。姐姐这厢花着,朝廷还能收税,钱拐两道弯便入了国库,倒比只扣在宫中行赏强。” “你操的心倒不少。”祝氏丢了啃干净的枣核,拿了个新的枣子继续啃,“说吧,什么事,我听听。” “姐姐得陪我见废帝去。”秦菀一字一顿。 “……”祝氏一口枣子噎住,木了半晌,坦诚道,“那得再加五十两银子。” “你还缺这五十两?!”秦菀目瞪口呆,祝氏悠哉地继续啃枣:“苍蝇也是肉,你就说给不给吧,不给你找别人去。” 秦菀无言以对,心知自己被她讹上了,只得点头:“花晨,取钱去。先付二十五两的定金,余下二十五两回来再结。” “好嘞。”祝氏手里的余下半个枣一丢,掸手,“那咱走吧。” 看着倒比她还着急。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