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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夺凤印 第100节


遥屏息:“臣一会儿还要去为莹婕妤请脉,娘子若是不急,臣明日一早过来。”

    “好。”徐思婉应了声,目光冷冷地落在那匣阿胶上,“这事你先不必与莹婕妤提及,更不必与悦贵人说。”

    “臣明白。”

    她又言:“这已制好的,你不妨带一碗回去,试着辨一辨里头是什么。倘能辨得出,就来回我。”

    “诺。”路遥应声,依言端起那碗阿胶,平平稳稳地收入随身携带的药箱,施礼告退。

    经此一道,任谁也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缘故了。不吝那阿胶里添的究竟是什么,思嫣这般瞒着她往里添了东西,便是有鬼。

    房里于是死寂了许久,花晨与唐榆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徐思婉木然坐着,过了半晌,笑了一声:“你们先出去。”

    “娘子……”花晨想开解她,被唐榆拽住。唐榆睇了眼屋外,拉着花晨退了出去。

    房门关阖的声音一响即逝,徐思婉兀自坐在那里,一口一口地缓着郁气,那股难受却还是缓不过来。

    她鬼使神差地摸向那只木匣,鬼使神差地摸出一块阿胶,又鬼使神差地举起阿胶仰面端详。正晌午时明亮的阳光从暗色的胶体上透过来,仔细看着,似乎能看出正当中的部分与周围有些色泽上的差异。但那差别极小,她看得久了,便又瞧不出了,一时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这样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直看得眼眶发酸,眼泪一滴滴地滚下来。

    有那么一瞬她在想,是报应么?

    因为她曾不信任思嫣,如今就轮到了思嫣来害她。

    可她到底是不曾害过思嫣的啊。

    一切想不透的地方,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清晰可见。

    她突然明白了皇后为什么那样笃定地相信她的出身别有隐情,想来是思嫣说的。只是思嫣大概也只是从家仆口中听说了三言两语,并不知全貌,知会皇后之后,皇后信了她。

    还有那颗痣。

    那个死去的女婴身上有没有那颗痣,她已无从查证,但她自己身上却有。此事没什么人知晓,但思嫣恰是其中一个。

    再往前想,她更明白了皇后在她与皇帝生隙之时为什么没有动静。

    思嫣就是那时得宠的,思嫣就是她的“动静”。皇后在那时候就悄无声息地将这颗子布了过来,只等着事情挑明后坐收渔翁之利。好在她因惧怕隐情被翻出而金蝉脱壳避入冷宫,才逃出了一截。

    更往前一些……思嫣是何时投靠了皇后呢?

    徐思婉想不透,但想来,不会是刚进宫那时就已是皇后的人。

    这般想来更是可怕,那时思嫣尚未投靠皇后,就已在送这阿胶了。而且将事情做得这样隐秘,任凭她如何谨慎,还是瞒过了她的眼睛。

    那思嫣前阵子出的偷梁换柱的主意呢?是否也是帮着皇后在算计她,只想请君入瓮?

    徐思婉一时脑中很乱,乱得几乎泛不出恨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只在不受控制地回忆过去的事情,从小想到大,想不清自己究竟何处对不住她。

    恍惚之间,她想起了思嫣的生母林姨娘去世时的事情。

    林姨娘是夏日里突发急病而亡的。那年思婉刚满十岁,爹娘为给她庆生,带她去了江南。思嫣与她同去,林姨娘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的病,等她们赶回府时,丧事已然办完。

    她还记得那天八岁的思嫣哭到声嘶力竭,怎么都哄不住,一遍遍地在喊:“我再也没有姨娘了!”

    她只得紧紧抱住她,无力地宽慰她说“你还有姐姐”。思嫣被这话惹得更难过,后来的哭喊就变成了:“我只有姐姐了!”

    那个时候她便知道,在思嫣眼里,她的父亲、嫡母都是靠不住的。生母一走,她就被思嫣视作了相依为命的人。

    后来的几年,思嫣也的确在与她相依为命。偌大的一个徐府,她几乎只与她这个当姐姐的亲近,对余下长辈、兄弟姐妹,都只有恭敬客气。

    这样的情分……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变的味。

    徐思婉凝视着指间的那块阿胶,看了不知多久,泪意终是淡去。一抹复杂的笑意溢至唇角,她怔怔地笑了声:“也好,又少了一份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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