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思婉倒不料她在这个时候还能在意这样的细枝末节,也还对莹婕妤得宠的事存着怨,不由无奈而笑:“你非要见我,莫不是只想慨叹这些?若是这般,我可走了。” “我想死个明白。”林氏右手一松,茶盏盖倏然落回盏沿上,啪地一声轻响。 徐思婉侧首看她,她亦看过来:“告诉我,孙氏是不是你的人?她突然反水实在古怪,我不信宫里竟有人如此刚正不阿,宁可搭上阖家性命也要说出真相。” 徐思婉吁了口气,平静地点了头:“是。” 林氏的情绪不由激动起来,呼吸急促了些,胸口起伏了几番。但她并未发作,缓了几息后忍住了,又道:“所以……你得知我要用她,就先一步买通了她,让她帮你做了事,又杀了她全家,皆尽栽赃给我?你好狠的心……是我技不如人。” “哈哈。”她扬音一笑,却摇头,“不全是。” 林氏黛眉倏皱:“不全是?” 徐思婉勾着笑,好整以暇地悠然解释:“我并非得知你要用她才买通了她。早在你动心思之前,她就已是我的人了。我摸到了吴述礼为你办事,所以想了些法子让他觉得举荐孙氏能帮到你,从你动心思那会儿,你就入了我的局。” 林氏紧盯着她,美眸中露出不可置信,徐思婉不理会她的神情,自顾又说:“至于她的家人,是我杀的不假,她却并非不知情,不必我去搬弄是非。” 林氏只觉荒唐:“怎么可能……” 徐思婉一哂:“你当全天下的家人都是好人呢?她那个姨父与几个表兄都不是东西,唯独姨母是真的疼她,却因护她而死了。她早在入宫前就已恨他们入骨,你给她的好处是护住她的家人,而我给她的,是为她除掉这些仇人。” “这有什么难的……”林氏连连摇起了头,眼中泛出怒色与不甘,好似不能接受自己是在这样的小事上翻了船,“若她肯告诉我,我也办得到。你不过是……” “不过是运气好一些而已?”徐思婉笑一声,摇摇头,“是拼人脉罢了,说起来,我还是跟你学的。你在宫里权势滔天,避暑时一边害我,一边还想用宫正司的人脉拖莹婕妤下水,那我凭什么不能借住莹婕妤的人脉寻个孙氏来用?” 说罢她眨眨眼睛,笑意更浓:“有样学用,或许青出于蓝了些许,还请姐姐不要怪我。” 林氏听出她语中的嘲弄,不禁切齿,冷笑了两声,又言:“婴灵作祟又是怎么回事?是你当真梦到了,还是你听说了什么?” 徐思婉轻轻啧声:“自然是听说了。若不然就算你的孩子存怨,与我又有什么干系?凭什么找上我来?” 林氏强自沉息:“楚氏告诉你的?” “是。” “什么时候?” 她回忆了一下,慢慢道:“早在……姐姐要她去我面前示好,想借我的手拖莹姐姐下手的时候。” “贱.人!”林氏拍案而起,“两面三刀的东西!在本宫面前做得百般驯服,竟从那个时候就已在这般算计了!” 徐思婉捕捉到她口中久违的自称,便知她是真的动怒了。可见她从未曾设想过楚氏自那时起就已存了异心,哪怕后来对婴灵之事有所怀疑,也只怀疑楚氏是在成为弃子后将这些告诉了她。 徐思婉不由一喟,想到她说要死得明白些,就耐心地说给她听:“姐姐息怒。仔细想来,楚氏其实算不得从那时起就已在算计姐姐。” 林氏目光一滞,恨恨地盯着她。 徐思婉笑意不减:“倘若瓷盒的事我没有发觉,真用了楚氏送来的那枚,莹姐姐便是不落罪也要惹得一身腥,这姐妹自然做不成了。若是那样,你与楚氏便得了手,那么楚氏就算说了你再多旧事,我也必定一个字不信,只会觉得她是有意在设局害我。” “所以,她只不过是给自己留了个退路而已。”徐思婉语中一顿,“你们若是成事,她与我说过的一切都无伤大雅,她还会鞍前马后地为你效力;你们败了,她才会借此投到我的麾下,以求活命。” 林氏一时怔住,薄唇紧抿,久久不言。徐思婉迎上她的不忿,一字一顿地续言:“姐姐错就错在太无情。陶氏、锦嫔、方氏,无一不是为姐姐办过事却在失利之后被姐姐视为弃子一脚踢开,连表面工夫都不肯坐一坐。楚氏是聪明人,怎会看不清这一切?她自然要为自己寻一条保命的后路。若不然,现下她大概已香消玉殒,悄无声息地死在行宫里了。” 林氏神情一松,似是这才恍悟了些什么,滞了滞,失魂落魄地坐了回去。 徐思婉打量着她,若有所思:“其实我不大明白,收拢人心该是桩大事才对,可姐姐似乎从来不在乎?” “我如何会不在乎。”林氏目光空洞地盯着地面,干笑了一声。 徐思婉怔忪一准,忽而了然:“我明白了。” 她并非不在乎。只是自她进入东宫开始,一切就太顺风顺水。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