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守墓员特地通融的。知道他以后不会再常来,所以说好了不会打扰,让他和那位一起来的先生在这里多留一会儿。 明危亭对给小先生当枕头这件事多半有执念,挪开明炽自己垫在脑后的手,把肩膀分给他枕,和他聊天:“那时候住在什么地方?” “多半是宿舍。”明炽根据自己留下的信推测,“没有舍友,应该是单人间。” 校方和他自己都有顾虑,学校又正好有单人间的条件。他那时候还没成年,在外面租房子的手续和流程都麻烦,所以是个相当合适的选择。 他醒来后反应会过激这件事,最初是那场拐卖事件留下的后遗症。在之后的那三年里,其实已经差不多纠正过来,不会再失控得那样厉害了。 可惜后来又有些不太愉快的经历。他入睡开始变得艰难,睡眠质量也不算好,陷在梦里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些梦也变得越来越压抑逼仄。 能自己单独住,不用担心醒过来不小心伤人、不用担心魇在梦里打扰别人休息,失眠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开着灯画一晚上画……对那个时候的他来说是真的很轻松。 “失策。”明炽想了一会儿,自己扼腕,“当时就该开朗一点,交几个朋友。” 他翻了个身,捞过影子先生的另一只手,按在自己头顶:“怎么这么不酷。” “你尽力尝试了。” 明危亭揉他的头发:“有人一直在阻挠,不让别人和你做朋友。” 明炽怔了下,没有立刻开口,眼里露出些思索。 他像是想了很多,又像是只在出神,并没特地去想。 他们这样面对面在草地里躺着,明危亭把揉他头发的手也落在他背后,安静陪着他整理那些藏在片段里的思路。 明炽最后点评:“这么无聊。” 他很快就推导出了正确结论:“要是没有这个人,我本来能有一大堆朋友。” “非常多。” 明危亭点了下头,帮他补充:“找你玩都要提前一周预约,排日程表,不能插队。” …… 那倒也不至于夸张到这个地步。 明炽咳了一声,正要开口谦虚,就听见影子先生忽然说:“不好。” 明炽立刻撑起胳膊:“怎么了?” 他还以为是有其他工作人员过来,搜索了一圈,没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发现射过来的手电筒光。 明炽收回视线,低头看影子先生。 “以后小先生会有一大堆朋友。”影子先生的神色很严肃,似乎真在认真考虑这件事,“找小先生玩要提前预约。” 明炽愣了好几秒钟,忍不住笑出声。 他昨天用手杖的时间太久,今天缓了一天。原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会儿一直用右手撑着半边身体,心神一松就又不由自主一软。 影子先生及时伸出手,稳稳当当把他接住:“怎么办。” 明炽没有半点悬念,重新掉回影子先生的怀里,被轻敲了下脑袋。 有些黑心债主。 平时会讹人家一百多张画,但这时候居然相当讲规矩。 还知道要提前预约,不能插队。 “怎么办?”明炽索性跟他一起幼稚:“明先生也有一大堆工作,找明先生玩也要预约。” “给我你的日程表。” 明先生提出问题解决问题:“在轮不到我的时候去工作。” 明炽笑得有点咳:“是好办法。” 一听就是明先生的作风。 以后每天临睡前,两个人一块儿坐在书桌前的椅子里,在台灯下面对日程表。 今天宜工作,明天宜出门,后天宜哪也不去在家睡觉。 晚上的风变得稍凉,明炽握了握影子先生的手,一起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明炽其实也完全没那么爱玩。 他喜欢自由、喜欢不受拘束的生活,但也同样喜欢有目标的充实,喜欢只要不断努力和练习就能掌握的技巧。 他其实有自己的计划,在系统地接受过驾驶船只的培训后,他还打算再去学更多的东西,要是条件允许的话还想学私人飞行驾照。 公司的事当然不可能真的撒手不管。他的确没有再去当艺人的打算,但也准备抽时间把那几首歌重新好好录制一遍,再给几个小吉他手写些适合他们风格的曲子。 他喜欢画画,大学里也学的这个专业,虽然暂时还没有卖画的打算,但临走前禄叔帮忙转交给他、那位集团创始人爷爷递过来的画展邀请函,也的确让他有点心动。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