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旭给他充了饭卡,又去找他们学校的校长反应特殊情况,多次协商后,额外增加了对他的经济补助,才让他能实现三餐温饱。 江照林父母都不识字,校长对他们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大人物,他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这种事还能商量。 何旭为他解决了他当时最大的困难,在他眼里也成了一个特别了不起的人。 他自发管何旭叫干爸,管何川舟叫姐。 其实他们两人不在同一所学校,也不是同一个年级,真正见面的时间只有节假日而已。江照林会主动来找他们,帮他们干点活儿,在他们阳台翻翻土种种菜。 但比起真正的交情,他还是跟同班的陶思悦更深一点。 何旭对他来讲,是一个启蒙、改变他生活态度的长辈。跟陶思悦的关系,则更像是患难扶持的相濡以沫。 他们认识的时候陶先勇还没发迹,刚开公司,混出点头。许是江照林会哄人,让陶思悦觉得亲近,她身上有一块算一块,全部拿来接济江照林。 甚至后来头发也剪了,给江照林当生活费。 两个没有经济来源的学生,每天凑在一起思考应该怎么吃饱饭、赚大钱。那种难言的羁绊可能比家人更深。 何川舟知道,江照林跟人相处,技巧多过于真诚,这是他的成长环境决定的。 他擅长说话,擅长应和别人的喜好,说话总是油腔滑调。表面看起来十分热情,实际却难以拉近距离,对谁都有无法放下的戒备心。连自己也无法控制。 陶思悦跟何旭对他而言都是特殊的存在,他介绍大家认识,希望能交更多的朋友,展望着有一天自己可以独立,报答这些对他好的人。 所以何旭出事之后,江照林徘徊在两边左右为难。 他不可能放弃陶思悦,又觉得很对不起何川舟,无往不利的社交技巧在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同时又优柔寡断,下不了决心真的帮哪一方。 何川舟对他没有怨恨,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 她不是非得交这个朋友,更不喜欢因为他跟陶思悦再产生任何多余的联系。 她当时的状态太消极,没有办法一直对他人保持善意,哪怕江照林伪装得相当完美,仍旧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跟他之间的关系,干脆就不再搭理。 好些年过去,江照林跟她印象中的有些不一样了。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何川舟好像又看见了当年那个为了讨好她而竭力保持微笑的少年。 当时他手舞足蹈,给何川舟描述他家里为大年三十准备的饭菜:“这么大块的红烧肉,炖得特别入味!鱼比盘子还大,我多吃了两个炒鸡蛋!” 事实是那天他父母都进了医院,他在家里饿得喝水,何旭值班时听到巡警的反馈,让自己去给他送饭吃。 而此时此刻,他笑容有点生涩,歉意地说:“姐,真的对不起啊,睿明的事我们不知道。他爸特别宠他,平时不听他姐管。” 何川舟点了点头,回想起旧日的往事,于心不忍,多问了句:“最近还好吧?” 江照林愣了下,慢了一拍才点头回复:“很好啊。我在医院工作得很好,别看我这样,还是很受病人欢迎的。生活方面……也挺好。他们对我都很和气,只是最近事情多,忙了点。” 他说着笑起来,却见何川舟定定地看着他,分明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有一种说不清的复杂,看起来像是悲切或担忧。 亦或者是觉得他可怜。 何川舟说:“每次你说谎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在说真话。” 江照林的笑意没有一丝变化,神态温和地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谎呢?” 何川舟没有回答,只是移开了探究的目光,指了指大门示意他回去,转身就要离开。 江照林快一步抓住她的手臂,右侧脸颊肌肉出现轻微不自然的抖动,让他惯用的表情因生硬而崩裂开来。他索性放任唇角沉下去,低声问了一句:“姐,你还怪我吗?”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