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齿含混地吐出两个字,“晦气。” 另一个笑他,“重华公主什么脾气,这种话你也敢说。小心她剥你的皮,拆你的骨头。” “拆!”他倒是酒壮怂人胆,食指对着天高声嚷嚷,“让她拆!像她这样的女人,难怪落得个和离的下场,你瞧瞧今后谁还要她……” 付临野听得额头突突直跳,目之所及里的某人低头呼吸微重,他本就不算太好的情绪此刻似乎被激得愈发膨胀,握着酒碗的手背青筋蹦起。 紧接着,隋策倏然将余下的烈酒饮尽,“砰”地搁下杯盏,起身扭头一拳便朝对方揍去。 “诶诶诶——” 被打的人一头雾水,对坐的付临野也是始料未及,连忙丢开筷子,慌里慌张地去拉架,“大哥,大哥!使不得啊诶——” 隋策这一下根本没收着,力道实打实的重,直将那路人掀翻了一个圈滚倒在地。 后者近乎被打懵了,不知所谓地扬起脸,尚未瞧清对手之人,很快又挨了一记。 付临野从后面抱住他两条胳膊,奈何这疯狗浑起来不管不顾,发了狠非得打个痛快。 买酒的伙计循声出来一看,立刻大惊小怪地挥起他擦桌的巾子:“嗐呀,怎么打起来了!” “别别别,大哥,大爷!” 付御史一介文弱书生,拖住他险些要老命了,“差不多行了,待会儿闹大了!” 他瞥向地上口鼻都在渗血的路人甲,一面同店老板道歉,一面拽着隋策,压着嗓音晓以利害,“走吧,你是生怕人家认不出你怎么的!” …… 与此同时的重华府内。 商音又一次失眠得难以入睡。 她把自己从一堆锦被中挣扎出来,烦躁又惶惶地望向窗外。天分明已经凉了,但就是觉得热,热得火冒三丈。 泛着银光的弦月小巧玲珑地挂在天边,夜色俨然尚早。 商音发愁地用力捂着眉心。 脑中挥之不去的都是隋策在莲池岸边看她的最后一个眼神,那眼神分明愠色浓烈,却无端流出一点受伤来。 公主心头忽然莫名地一悸,不由自主地掀开被子,光着脚跳下床,打起珠帘直奔到门边。 她指尖抚上门栓,才要拉开时,整个人仿若乍然间回过神似的,懵懵懂懂地撤了手。 好奇怪,那一瞬间她竟然以为隋策家门就在这附近。 仿佛自己只要略跑几步便能看见他似的。 商音转身背靠着门扉,思绪前所未有的荒凉,她沉默地独自待了一阵,方步伐沉重地走回了拔步床去。 也好。 她用力握着拳头,坚定决心。 也好。 如此一来他八成恨透自己,多半也不会再想要插手她的事了。 虽然对不起他…… “吱呀”一声响。 府邸的角门被人拉开半条缝隙,今秋一面轻手轻脚地往外走,一面小心地张望左右。 付临野在旁边站着,悄悄问她:“怎么样,公主睡了吗?” “唉,睡是睡下了。” 大宫女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接过他递来的油纸包,里头是热腾腾的驴蹄烧饼,“但多半醒着,辗转难眠——殿下一连好几个晚上都这样了。” 两人并排挨着在那干净的石阶上落座。 她不满地抱怨:“还不是因为驸马,害得我们公主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眼看人瘦了一大圈,精气神都垮了。” “嚯。”付临野听着就不干了,“我兄弟难道就好过了吗?在朝上替你家主子出气,下了朝给你家主子揍人,忙前跑后,末了却没得个好脸色,养条狗也不至于如此冷情吧。” 今秋据理力争,“谁让他先不信任我们殿下的。” “你家主子还不给他机会辩驳呢!说和离就和离,一点情分都不顾了。” “那是皇上下的旨,和我们殿下什么关系!” …… 双方争辩到一半,各自静默着对视良久,纷纷泄了气。 小巷安谧冷清,弦月的光泼地如水,皎洁得宛若初雪。 付临野惆怅地托腮,对月感慨:“你说他俩这可怎么办呢?” “是啊。” 今秋跟着苦恼,“这可怎么办呢……” ** 自打宇文泠寿宴之后,那陆无询便算是彻彻底底缠上了商音,此人官阶普通又是个虚职,平日里多的是时间招惹她。 尤其有梁皇后推波助澜,几次主动做媒,但凡她入宫,总见缝插针地要把姓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