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太颠簸,因而便雇了顶四人抬的大轿,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隋日知一面走一面道:“明日起我也就不必再进宫应卯了,听马尚书的意思,大概四五日后吏部的文书就会送到府上来,你若不忙的话记得帮我去光禄寺收拾收拾,看可有自家遗落的物件。” 商音心中只觉歉疚,“爹,要么再等等吧,我等下进宫去求求我父皇……” “诶,不用不用。”老头子直摆手,语气诚恳之至,“我岁数也不小了,索性趁此机会告老归家。” 他怕公主不信,还解释,“十几二十年的和膳食打交道,如今早没了年轻时的精力,这些个大典啊大祭啊一多起来,简直忙得焦头烂额。 “现在放回家了挺好的,即便没这出,我过不了多久也会与陛下提出辞官。只当出了回糗吧,人在官场,哪能不湿鞋呢。” 隋日知倒是看得很开,他有公务做时兢兢业业,无事一身轻时也乐得悠闲,在今秋地搀扶下低头就钻进了轿子里。 然而背后的重华公主却犹自落在远处,两手只用力揪着繁复华贵的襦裙,神情里带着无法自拔的郁结。 商音不是个能轻易被旁人“安慰”到的人。 倘若她自己想不通,外面的言语再多,听着也像是耳旁风。 隋日知回到西府,东府的大夫人和几位姨娘带着压惊礼拜访探望,族中的远亲应该陆续也会登门。 他先是道谢,而后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直说自己上了年纪,一时不察才有这般的失误。 “哎,老了老了。”他唇边只笑,自嘲道,“眼又花,人又忘事,怎能不出乱子?这饮食的要职看似不起眼,一有疏忽可了不得,还是让年轻一辈的接手更好啊。” 隋日知对外将所有的过错皆往身上揽,那模样好似真的感慨且后悔,无关之人不明就里,于是纷纷替他不值。 多美的闲差呀,纵然当不了三品的寺卿,退下来在弘文馆、翰林院养老也不错。 若没这档子事,隋二老爷满可以再领十多年的俸禄呢。 亲朋好友是糊弄过去了,家中却有个比他更多心的。 杨氏从道场出事当日起便彻夜难以安眠,自责愧疚到无以复加,只觉是此前隋策身世的问题,搅得他心神不宁,方才导致祭祀出错。 越想越不可收拾。 “都是因为我,是我把你们搞成了这样……” 后宅房内,丫鬟给她顺后背的气,杨氏坐立不安,满眼惴惴地朝隋策道:“不如、不如我回去住吧?” 她目光闪烁得厉害,“我近来总做梦,反复自省,或许当初不离开别院可能更好?我若还在那处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麻烦了。” “娘……” 他单膝跪在床边,语气显而易见地透着疲惫,“不关你的事,官场上有争斗再正常不过了,哪怕没有你,对方要下手一样能寻到别的理由。” 杨氏不以为然:“那也是我让他们有机可乘,我给他们递了刀子。” 隋策:“这怎么能叫递刀子……” “你看看你,看看你爹。” 她抚上青年的面颊,“大好的前程,多体面的官衔啊,从前十几年安安稳稳的,要不是我,要不是我的话……” 商音瞳孔不易察觉地一缩,回过神才轻轻在她肩头摁了摁:“娘。” “眼下追究原因没有意义,你现在即便回去同样于事无补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