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中带泪,静默相对。 霍浩倡如常披挂全套,簪缨高耸,气宇轩昂,只是眼角皱纹显然比大半年前深了不少。 眼前卸下铠甲、恢复一身素雅青衫的儿子,已长得跟他一样高大,面容越发硬朗,眸底的豪气更胜从前。 霍浩倡示意霍睿言坐到身边,从怀中摸出一枚白玉镂雕蛇佩,蛇身盘绕,纹理精致,包浆温润,一眼知是古物。 他笑意微漾,把玉佩交到儿子手上,语重心长:“这是你曾祖父留下的,你哥弱冠之年时,获祖辈所传的一块雀形玉坠; “这一枚镂雕蛇佩,曾随你祖父出生入死,今日为父转交于你。蛇雀皆长寿、富贵、灵巧之象征,其中蛇还具备‘再获新生’之意,你得好好珍惜,莫负霍家列祖列宗的厚望。” “谢父亲,孩儿定不忘霍氏男儿的使命。” 霍睿言站起身,躬身接过,继而步出营帐,向霍家祖先所在的南方跪谢。 “既然圣上急召你回去,你且先行一步,为父收拾残局,也该回京述职了。”霍浩倡跟随在侧,眺望南方的星辰,仿佛只要一直凝视,便能企及万里河山外的家乡。 霍睿言抬头目视父亲,难以想象他先后数次驻守北境十数载,当中有多少回极目远眺,眸带壮怀之气,心怀家国之忧。 所幸,这一仗,结束得比他们想象的要快。 他曾以为此行起码得费个三五载,回京时龙椅上的小丫头已换回长公主身份。 没想到,速战速决,想来京中变动不会太大吧? “对了,”霍浩倡又道,“前几日,谢国公从京城回桓城,让人给你娘捎了信,委婉说起,太后有意撮合长公主和你哥……” “什么!和我……哥?”霍睿言傻眼,“……晏晏?是晏晏吗?” “你这孩子!被打懵了?咱们当朝只有一位熙明长公主啊!” “这……她、她不是……?”霍睿言瞠目结舌。 难道绕了半天,宋鸣珂选择的是他的兄长?可他早已传信告知她,他没死啊! 霍浩倡半天等不到他一句完整的话,解释道:“据说,李太医已回京,想来长公主的病也差不多痊愈了。太后是怕咱们家对此不满,先让谢国公探个口风,还承诺,假如阿承当驸马,可官任原职,不必调离京城。” “爹,那……那你们……” 二老就此同意了?他……还有希望吗? “为父和你娘绝对没嫌弃长公主的病,可这事,也得看看你兄长的意思,不能由我俩就这么定了……你脸色咋那么难看?旧伤复发了?” “没、没有!”霍睿言恨不得冲口而出,告知父亲,心仪长公主的人,是他,而非兄长。 但宋鸣珂的意愿呢?她待霍锐承也是极好的,甚至从来没冲这位大表哥发过脾气,算得上百般纵容,荣宠无限。 霍睿言离京大半年,没能掌握京中动向,任性之言不好宣之于口。 因心事重重,他借明儿需赶路的借口,早早回自己的帐子歇息。 上半夜辗转难眠,困意侵袭后却做了个梦,梦见抵达京城后正好赶上兄长的婚宴,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帐外苍穹如墨染,繁星点点,弯月如钩,阑珊春夜美好中透着寂寥,渗透了他似箭的归心。 ………… 半个月后,赤色骏马载着青白袍子的霍睿言现身于京城繁华闹市的街头时,他生怕被认出,立即下马,低调走在道路一侧。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