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棠本没有心思,可抬头一瞧,正巧撞上林雁秋从正屋出来,手里端着那盆凉了的水,一双眼睛扑泠泠的朝着二人望过来。 “那行吧,但是不能太晚了,明儿还早起呢。” 林映棠忙将头一偏,扯住了薛岩的袖子就往出走,二人一直到出了院门,她才将手松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像是躲开了什么瘟疫。 方才的情形,薛岩是早瞧在眼里的,他也不愿去戳破两姊妹之间的那点小心思,大大方方的在前头带路,趁着林映棠游神的功夫,将她领去了天桥玩儿。 待林映棠回神过来,二人已经站在了一个撂摊子唱戏的小戏子跟前,薛岩正热烈的鼓掌给人家叫好,待那小戏子发黄的水袖特意从他脸上扫过,他更是从怀中摸出几个铜板来,哐当一声,丢进了那席子前头摆着的破碗里。 林映棠一见便有些不乐意了,拉了薛岩退出人群,有些不满的道:“你还给她钱,咱们自己都还吃不饱呢。” 薛岩一听便乐了,朝着被一群老爷们围在中间的女戏子指了指,道:“她跟你们都是同行,我看到她就想到你当初可能也这样艰难过,所以有些于心不忍,更何况人家卖艺赚钱,又不丢人。” 这话说的像是林映棠心眼小,不容许旁人如此谋生了一样,她心里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忙辩解道:“我若是今日有钱,自然也乐意给他们的,可眼下我们连自己都顾不得呢,你方才给他的那几个铜板,都够我们一大家子明日一天的伙食了。” 说道最后,她声音低了下来,朝薛岩瞥了一眼,“果真是当兵的,吃着公家的饭,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薛岩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些话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了,他不过是随手一个动作,其实根本不曾想那么多,几个铜板而已,又不值当什么。 见林映棠低着头只默默往前走着,他忽然心中有些愧疚,忙紧走几步上去,笑着搭话道:“我听不懂戏,你要不跟我说说,刚才那个小姑娘唱的怎么样?我看看我这钱花的亏不亏?” “她唱的当然不好了。”林映棠开口,话才说道一半,又想到自己不该这么对一个小姑娘这么苛刻,忙改口道:“不过她还小呢,如果正经跟师父学上几年,应该会有很大长进的。” “就像你和你大师姐这样?” “大师姐唱的好。”林映棠语气忽然低了下来,埋头将整张脸藏着,半晌才又闷闷的接了一句,“我不会唱戏。” 二人正走到了天桥正中间,桥北两侧侧的茶馆和鸟市正热闹着,人群熙熙攘攘挤在一处,左边拉洋片的老头咧着一口黄牙正骂人祖宗,说是一个跑帮的男人看完了那洋片上的光屁股洋女人没给钱,小叫花子从人堆里钻了出来,半跪在地上,一个一个捡着扔了一地的香烟屁股。 眼看着便要踩上那小叫花的手指头,薛岩忙拉住林映棠的手,将她拽到天桥边站着。 耳朵里,听着林映棠低声的絮叨。 “我爹不让我学,说我不是吃这行饭的,长得不够好看,也没那个身段。”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