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一块布,又装作补丁的样子粗糙地缝上去,不想被人发觉。 纪盈想起去鸢城初始,她帮着铲了那帮私底下找小孩子寻欢作乐的人后,席连对她和善得多的时候。 本以为他会拿那件事做局谋利,是不在意的,现在想来,往后他对她这个夫人有多少敬,便是他有多在意那件事。 明知陈怀一意孤行,他自己就会走到两难境地,终究他没有强行拦下陈怀,也是明白这件事应当做下去。 终此一生,为人所用,未能解脱。 纪盈折好那补丁放在手中,抬头望天看着明月。 看着席连死在自己面前,陈怀又该如何想? 喜雁收拾了行李,说想送席连的尸身回沂川府,葬回他的故乡。 纪盈点了头,在纪夫人的书房里翻找了半天,从底下的格子里取出一张卖身契。 “十年前你来时的,”纪盈看着那泛黄的纸张上写了“胡轻莲”,那是喜雁原本的名字,被那时不学无术的她随意改了,纪盈浅笑,“早该还给你了。” “那姑娘以后能叫回我的名字吗?”喜雁问。 “好啊,轻莲。”纪盈一字一顿念着,把本该属于她的名字还她。 从乱葬岗接回来的尸体,轻莲抚着轻薄的棺木,轻轻敲了敲,没有任何回应后垂眸笑了笑。 租了辆小车,纪盈送她运那尸身到了城门前才停住脚步, 都走了。 江府来了个稀客。 江生岭晚间回到家时听人禀报纪盈来了,愣了神,进屋就看到她手里把着一个前代的古董花瓶赏玩。 “都退下,”江生岭见人关了门才开口,“一别数月,你这长相倒像是变了不少。听说席连死前,你见过他?” “耳目众多啊江统领,所以你猜,他同我说了什么?”纪盈眨眨眼,拿着那青釉花瓶不动弹。 “你都来找我了,他恐怕都说了。说吧,你又是为何而来?”江生岭轻笑。 “席连翻供,以死明志,这事让你们很难办吧,”她抱着那花瓶坐到他对面,“我要你和你撺掇起来的那些人,放过陈怀。不需要免了他的罪名,只要求情,轻饶了他就好。” 纪盈已经不指望帮陈怀脱罪了,这个栽赃是皇帝都默许的,她又能如何。 “轻饶了他?他往后会放过我们吗?”江生岭理了理袖子。 纪盈一脚踩在他的靴子上,阻止他起身,浅浅笑着:“与其想他往后会不会饶过你,不如想当下陛下会不会放过你。江统领,六年前为了保住自己的表亲性命,一手让席连伪造陈怀手信、让督军亲戚谎称是陈怀接令不援害死我哥的,是你吧?” 江生岭神色如常,看了看她穿着绣鞋的脚:“席连吐干净了?” “当然,”纪盈点点头,“他自述的证据还在我这儿。内城司的统领居然欺上瞒下,这说出去,江统领在陛下面前还有何信任可言?你还拿这套说法诓我姐姐,你说我若是告诉她……” “纪盈,”江生岭沉了口气,垂眸笑,“若要追究你哥的死,若不是为了抬陈怀,我的亲戚何必奉着陛下的意思故意贬损你哥,害他去前方守城而亡。这里头两个人,一个陈怀,一个陛下,你却一句不敢追究,朝我发你的气?未免可笑。” “那怎么着,我是能刺杀了陛下,还是能揭竿而起啊。”纪盈冷了双目,说到底,她的确是懦弱无能的。 纪明咏的死是谁也没料到的意外,只是想奉承皇帝的督军不得不担下这害死大将的罪过。为了保住一条命,江生岭就让他将事都推到陈怀身上。 因为江生岭知道,若是知道是陈怀所为,皇帝并不会追究,如此谁也不会受伤。 江生岭舒了口气坐了下来闭上眼:“别的世家,我可劝不了,都有各自的利。” “没事,等两天,我给你个机会说服他们,”纪盈抬起那花瓶,手一松,让它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在江生岭的斜视里轻松说,“假的就是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