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的噼啪声和佛珠转动沉闷的响动。点燃起的檀香四溢,静心凝神的气味增添了分隔绝于世的冷寂。 淑太妃坐在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手转动着佛珠。由于终日礼佛,她身上有香火烟气,低垂的眉眼显出几分佛相来。 佛珠声停,她抬起眼来,“子期还没回来吗?” 林嬷嬷走过来替淑太妃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今日晡时便来到齐王府,坐了许久,太妃面上表现不出来,实则精心荣养的身子已困乏,只勉强支起精神来应对。 “听管家的说王爷已经入府了,正朝着这边来。” “好。” 罢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淑太妃又添了句,“她呢?” 突然问这一句让人有些费解。不过跟随在她身边多年的林嬷嬷却一下明白了她所说的话,斟酌了一下答道:“缪姑娘近来还算安分守己,整日侍弄些草药。” 林嬷嬷略去了纪凡去雪霁阁给缪星楚找麻烦一事,毕竟这件事不在太妃的属意下,不过是纪凡的自作主张。在太妃看来,一个身重剧毒的废人,总归是时日无多,她只是侍弄些药草,哪里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纪凡和林嬷嬷是旧识,两人结识在闺中,多年来依旧有来往,把缪星楚送往普宁观的主意是林嬷嬷提出的。 “侍弄草药也好打发时间,将死之人,总要给自己找些寄托。”淑太妃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怜悯,如居高临下俯视蝼蚁的神灵,在岑寂的夜里她声音如水般寒凉,浸透着森冷的寒意。 若不是她早一点查到了缪星楚的事情,指不定她那个儿子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没有想到他在边关竟已成婚,回京后却只字不提,仍遵照她的命令娶了姚晚棠。 当年那些异样现在看来都有迹可循,三年前裴晋北的犹豫和不情愿她不是没看在眼里,那时只当他是不愿娶一个陌生女子为妻,可婚后两人恩爱做不得假,她也就没当回事。 直到近日她依据裴晋北的信件查到了在边城的缪星楚,吓出了一身冷汗,当年是圣旨赐婚,这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心思流转间,她只能将缪星楚带回京城,并告诉她她夫君已死。 她不是没想过要直接杀了缪星楚,可查到的东西越多,她便对这位奇女子多了几分兴味。缪星楚本出身不错,却因前太子中毒一案全家流放边关,十三岁便开始行医救人,独自一人活得洒脱,曾不顾自身安危只身进入疫区,又研制出良药破除瘟疫困局。 若和她成婚的人不是裴晋北,她一个人或许可以活得更好。 只一味毒,便是生死由命了。 手里的佛珠又开始转动起来,淑太妃叹了口气,道一声生死由命,喃喃自语,脸上的表情冷淡,在烛火的照映下透出阴寒。 林嬷嬷一声王爷和王妃到了,打断了淑太妃的沉思,她挂上了温和的笑意。 淑太妃先是和裴晋北话了几句家常,转头又问起了今日两人面圣的事情。 说起面圣,裴晋北面上划过了几分不自然,顿了一会他一五一十的回答了出来,等他说起了边关女子一句时,淑太妃手一停,佛珠啪的一声落在了衣袍上。 裴晋北声色清冷,平淡无奇的叙述只当是在说一句平常事一般,他看向了淑太妃稍微抖动的眉,不由得内心闪过了几分疑惑。 而淑太妃不紧不慢地拾起佛珠戴到了手腕上,她视线垂落到佛珠身上,微微收紧握住佛珠的手显出了几分不平静来。 她想,或许缪星楚就是隐藏的祸患,当日没下手直接杀了她,倒是给今日留下了诸多的不确定。 母子的话头落到了最后圣上赐太医一事来,一时堂内寂静无声,泛水一般的幽静涌入其中。 “这一年来我给你送来了多少女子,可你偏偏看都不看,通通送到后院里关着。你成婚三年了,膝下无子外头有多少人看着。” 说起子嗣问题,淑太妃就一脸恨铁不成钢,他这儿子到底是深情如许还是冷性之极,若是深爱王妃,又何必暗中差遣人去寻缪星楚,若对王妃无情,可三年来既不纳妾又无通房,全部的宠爱都集在了姚晚棠一人身上。 “许是孩子的缘分还没到,母妃不必担忧,儿子自有分寸。” “分寸?你若是有分寸,也不会独宠王妃一人,三年了,她都未曾为你添过一男半女。若换做寻常人家的女子早就被休弃了。” 淑太妃横眉冷对,不满的眼神扫到了一直一言不发的姚晚棠身上,她冷哼一声,“王妃若是当不得这差事,便早早退位让贤得好。” 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