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彦抱着许珞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步履稳健。 她狼狈地躺在地上,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早就凌乱不堪,衣裙上沾了不少尘土。 而他,身姿笔挺地站立着,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她,眼中再无平日起里的温柔,只有冷酷与嫌恶。 他的眼眸在火把摇曳的光影中暴戾阴沉,宛如自地狱而来的恶鬼。 他周身释放的那股杀意与恶意显而易见。 周围的那八九名劫匪见许彦从马车上下来,自动分成两列,护卫性地站在他的身旁。 她的大丫鬟也被劫匪粗鲁地从马车上拖了下来,踢倒在地,狼狈地与周围那些护卫、婆子、丫鬟鲜血淋漓的尸体撞在一起。 这一刻,韦菀才恍然大悟,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嘴角翕动不已。 这不是什么劫道。 是她的夫婿、她的枕边人要她死而已。 这个残酷的事实像是一道闪电劈中了她,一股直击灵魂的剧痛席卷全身。 她惨白的嘴唇颤动不已,喃喃地质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与她恩爱十载的夫婿会要她死?! “为什么?”她忍不住又问了许彦一遍,声音嘶哑,定定地看着几步外的许彦,表情是那么悲怆,心如刀绞。 她实在想不明白。 面前的这个男人,与她成婚十几年,他总是那般体贴,那般温柔,也不曾纳妾,难道说过去那段夫妻恩爱的日子都是假的吗? 就算他不顾念夫妻之情,她们还有一双儿女呢! 韦菀的耳边再一次响起了顾燕飞那清冽如秋风的声音:“不然,夫人和你的孩子必死无疑!” 此时此刻,韦菀这才知道顾燕飞说的都是真的,不是胡言乱语,不是恐吓,是她看到了自己和孩子们的未来。 韦菀的心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动了这么大的阵仗,恐怕是早有谋算,不会因为一时的怜惜放过自己,可是…… “许彦,算我求你,别伤害瑶姐儿和珞哥儿。”韦菀颤声又道,通红的眼眸中夹杂着难以平复的惶恐、悲哀与愤懑。 许彦站在原处抬臂将怀中的许珞又托高了一些,神情与动作难掩疼爱之色。 他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自然不会伤害珞哥儿。” 然而,当他垂眸看向被韦菀抱在怀中的许瑶时,眼神就冷下来,像是覆了一层冰似的,淡漠无情。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无比的男子,韦菀突然福至心灵,醍醐灌顶地想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顾燕飞说的“孩子”指的是女儿,今天会死的人是她与女儿。 韦菀按着女儿的头,让她的小脸埋在自己怀里,不想让女儿看到她那个冷酷无情的父亲。 “为什么?”韦菀第三次问出了同样的三个字,声音更艰涩了,似乎除此之外,她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瑶姐儿与珞哥儿一样,都是他的骨血、他的子女啊。 他为何对女儿如此残酷! 似乎看出了韦菀在问什么,许彦的表情更加冷淡,抿紧的薄唇间逸出了一个冷笑,却是一言不发。 韦菀的心更凉了,手脚发麻。 “爹爹,我困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休息?”许彦怀里的许珞揉了揉眼睛,绽出了一个睡眼惺忪的笑容,懒洋洋的,又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韦菀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目光转而落在了儿子的笑脸上,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闻。儿子这时居然还笑得出来?! 许珞根本没看韦菀,很开心地又道:“难得出来玩,爹爹晚上带我去夜猎好不好?” “我想吃爹爹亲手烤的兔子。” “好。”许彦宠溺地对许珞说道,眼神柔和,“待会儿接上你娘一起去打猎,你娘可比我会烤兔子。” “爹爹,那一言为定。”许珞更高兴了,愉快地抚掌道。 “珞哥儿!”韦菀忍不住喊着儿子的名字,不明白儿子怎么会这样。 他的父亲想杀他的生母与妹妹,他为何还笑得出来,为何可以视若无睹?! 韦菀感觉陡然间她的天地似乎都颠倒了过来,就仿佛她的夫、她的子都变成了别的人。 “别喊我,你这个欺负我娘的坏女人。”许珞不耐烦地斥道,终于转头看向了地上的韦菀与许瑶,“你才不是我娘!” 小孩子喜恶分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写着赤裸裸的憎恶。 怦!怦!怦! 韦菀的心脏疯狂地乱跳,原本就混乱的心情此时更乱了,似有什么东西快要呼之欲出,又一时理不清。 在这种极度紧绷的情绪下,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