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强自隐忍下即将勃发的怒气,目光对上了楚翊深幽的眸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 楚翊随即就移开了视线,对着袁哲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只是笑意不及眼底,淡淡道:“是不是不慎,你说了不算。” 这句话不仅是说给袁哲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袁太后、康王和其他世家子弟听的,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大皇子这是正式对世家宣战了吗?! 一众世家子弟心里如排山倒海般的骇然,心像是浸了水的棉絮似的沉了下去。 楚翊却是笑容清浅,抬手做了个手势。 何烈立刻意会,吩咐道:“带下去。” 这人到了锦衣卫的手里,去的自然不是天牢,而是北镇抚司的诏狱了,一旦进了诏狱,九死一生,刑部等三司也无可奈何。 两个锦衣卫一左一右地朝袁哲走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袁哲,举手投足间,释放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袁哲没有哭诉,也没有求饶,自己直接从甲板上站了起来,冷冷道:“我自己会走。” 袁哲一拂袖,昂首阔步地走下了画舫,留下一道决然的背影,腰杆在寒风中始终挺得笔直。 看着这一幕,那些个年轻的世家子弟们全都冷静了下来,心神归位。 与此同时,内官监掌印太监李函也一起被锦衣卫押了下去。 李函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神色惶惶不安。 他虽是太后的人,但如今连袁哲都被带走,李函也知道没有人会顾得上他了,忐忑地朝一旁秦和瞅了一眼。 对上那双阴冷的眼眸时,他手一哆嗦,拂尘摔落在地。 对于秦和阴狠毒辣的手段,从前李函甚是赞赏,觉得这是一头好用的恶犬,但是现在,一想到这头疯狗的那些手段会用在自己身上,就忍不住抖如筛糠。 画舫上的其他锦衣卫如潮水般撤去,原本沉重压抑的空气也随之一松,上空的太阳又从云层后探出了头,点点金色阳光跳跃在湖面与树梢之间。 顾云嫆静静地站在护栏边,静静地遥望着岸上袁哲渐行渐远的背影。 袁家是如今的世家之首。 大景朝所有的世家都以其为尊,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才短短不到两炷香的时间里,袁家的继承人就被拿下了。 风云骤变。 顾云嫆眸色突转幽深。 这也是她第一次遭遇这样惊心动魄的事件,让她深刻地意识到了—— 这就是皇权! 可以让人生、让人死、让人折腰屈膝……这是一种可以控制一切的滋味。 顾云嫆的手指又下意识地开始卷起帕子,一下又一下…… 从前她觉得英雄不问出处,她以为重要的不是出身,而是她自己。 可是直到顾燕飞出现后,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即便她什么也没有做,她的身世也成了她身上无法言说的秘密。 可是,古语有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若是她能够走到这皇权的巅峰,那么她的出身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点缀,顾燕飞再也无法高高在上地指责自己,她会卑微地跪伏在自己的面前。 同样地,若是顾燕飞真的成了大皇子妃,且又上一层楼的话,那么自己将永远向她乞怜…… 顾云嫆的眸色愈来愈幽深,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与安乐说笑的顾燕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她身边的庾朝云微咬下唇,也同样在看着顾燕飞,唇角隐约带出一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厉。 “请太后回宫。”楚翊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闲话家常,又仿佛刚刚那剑拔弩张的场面根本就不曾发生过。 袁太后冷冷地盯着他,此刻再看楚翊这张既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的温雅面庞,只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楚翊离国八年,在他归国前,自己几乎记不清他的长相了,只记得十岁以前的楚翊是个好性情的少年,与软性子的皇帝性子相似。 可是,过去在南越为质的八年怕是足以让一个少年人性情大变,变得深沉,变得阴险…… 一道高大威武的身影忽然就挡在了袁太后和楚翊的之间,正是何烈。 何烈再次对着袁太后伸手做请。 袁太后重重地一甩袖,头也不回地走了,只是道:“摆驾回寿安宫。” 她用这句话勉强维持着她身为太后的尊严。 寿安宫的一众内侍宫女步履匆匆地跟了上去,忐忑不安地在锦衣卫的“护送”下离开了画舫。 一道道嘈杂的步履声远去。 少顷,画舫上、画舫外,一切又回归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m.mmcZ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