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来回扫视着二人,眸色深黑如夜。 他虽然没有听懂顾燕飞的话,却能瞧出上清这一瞬的动容。 上清轻甩了下拂尘,拂尘长长的银丝飘起又落下,而他也随之恢复了镇定,唇角浮现一丝淡淡的笑,道:“贫道不解女善信何意,贫道不过是应慕容家所请,设法救治病重的慕容老夫人。” “有道是,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他一副慈悲之态,面容如画像上的三清真人一般慈眉善目,发须飘飘。 顾燕飞似乎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嗤笑了一声,抚了一下衣袖,嗓音清越而略带一丝慵懒,闲闲道: “你也知道‘无量度人’,这度的是活人,不是死人。” “冲喜就不必了,老夫人早已辞世三年,死便是死,活不了。” “死而复生,违天命,逆天意。” “是为邪道。”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她语气中的慵懒不再,清冷得仿佛被寒水浸过似的。 “……”上清唇角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彻底凝固了,深深地凝视着前方这位侯府千金。 顾二姑娘竟然说自己的祖母死了!慕容雍眉宇紧缩,眼底浮现疾风骤雨般的戾气,目光犹如钉子般落在顾燕飞的脸上。 “荒唐!”慕容雍不快地斥道,短促地冷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中难掩怒意,“顾二姑娘,贵府先是无故悔婚,如今又咒家祖母去死,未免欺人太甚。” “家祖母是病重,但活得好好的。” 慕容雍狠狠地一拳捶在了旁边的一棵参天柏树,粗壮的树随之摇晃不已,落下一地的柏叶。 慕容雍不信顾燕飞,顾云真却是笃信不疑,心头猛地跳了好几下,耳边不由想起昨日在慕容家时顾燕飞告诉她的话:“慕容家不是好去处。这门亲事,不好。” “好好的?”顾燕飞抚掌而笑,笑中却带着嘲弄,“你多久去见令祖母一回?” “只要在京城,我每隔三五天都会去。”慕容雍答道。 祖母榻前,自有父母、叔婶们伺候,他作为孙子三五天去一回,也是尽了礼数了。 紧接着,顾燕飞又抛出第二个、第三个问题:“可曾闻到她身上的气味?” “可曾仔细看过她的脸?” 不等对方回答,顾燕飞就自顾自地往下说:“慕容二公子,你也是在战场上待过的人,总见过死人,闻过死人身上的气味,碰触过死人的尸首吧?” 顾燕飞说得相当直接,就事论事,不像这世上的大部分人对死人经常讳莫如深。 慕容雍死死地盯着顾燕飞,眼神惊疑不定,周身散发着一股危险的凌厉之气。 “别自己骗自己了!”顾燕飞毫不动容地迎视他的眼眸,语气愈来愈犀利,一针见血地揭开了那欲盖弥彰、自欺欺人的谎言,“人早就已经死了!” 慕容雍面色大变,柏树的阴影下,他棱角分明的眉棱骨愈发显得锐利。 而上清真人则面无表情,不动如山,唯有那把拂尘随风飘动着。 “不可能!”慕容雍从咬得发酸的牙齿间挤出这三个字,语调低沉,紧皱的眉心间又多了一道褶皱。 他嘴上说着不可能,但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被顾燕飞的寥寥数语牵动了。 慕容雍的脑海中闪过最近这两个月他每次去祖母那里看到的、闻到的、碰触到的一些细节……就仿佛是蒙在他眼前的一层纱布被人强势地掀开了。 他的眉心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喘气声越来越重。M.MMcZx.COm